“啊哦!现在倒是承认了!对你来说一切就只是关乎她的失忆是不是在作假!但是你关心她这个事实根本就没有变!你为什么没胆子承认!?” 本文来自 http://huangsewenxue.com/   我心里清楚,这些话除了会让燃墟与初邪走得更近,对我自己的状况没有任何帮助。但我还是忍不住说了出来。或许是做了蠢事吧,人一辈子总要做许许多多的蠢事。   我向前迈步,情绪已经完全失控了。   “不承认就算了!现在不知道有多少人藏在外面等着要她的命,而你就这么坐着看戏!?你坐拥着这个世界数一数二的力量,这些力量到底对你来说有什么意义!?如果她死在这里,那么你一定会后悔!!你给我记住这句话!!”   一枚光针“噗”的一声穿透了墙壁,拖曳着银色的光芒刺向了我的太阳穴。   燃墟在千钧一发之际伸出了手,一把捏住了那枚光针。密度极高的能量以完全不合常理的方式瞬间凝聚在了燃墟的手上,光针和那股能量相互挤压,发出了剧烈的咯吱声。在挣扎了数秒之后,它终于在我的脑侧停了下来,然后被燃墟捏成了粒子流。   在理解到自己所处的状况之后,我发觉自己的背后湿了一大片。不过我没有后退,也没有动。虽然被这个男人救了一命,但我还是想维持自己的尊严。   “你放弃了?”燃墟将头靠近我的肩膀,用其他人听不清的声音开了口,“你真的希望初邪站到我这里?如果你没想清楚,就不要替她做决定……能有资格替她做决定的就只有你一个人。”   我实在无法理解燃墟的意思:“你到底想要什么?”   燃墟重新站直身体,转身坐回到了沙发上:“不管她是否真的失忆,我都不会再相信她。你那些自以为是的猜想也可以放一放了。为什么非得我去保护她?你自己的力量呢?曾经的我为这个废物妹妹付出太多了,我已经玩够了……现在只要她不给我添麻烦,我也懒得去教训她。怎么保护她是你的事情了,赖在我房里也只能说明你根本没资格和她在一起。”   我沉默了。燃墟说的是不是对我无暇思考,但我之前确实是害怕了。面对那些职业杀手的围攻,初邪实在是太脆弱了。以我现在的力量,我实在是没有保护好她的信心。   可是燃墟有一点没说错,就是我不能依靠他来保证初邪的安危。他不值得我们信赖,更没有理由替我做该由我来做的事情。   “奥索维,能帮我吗?”我回到桌子后面问道。   “这不是一直在帮么?”奥索维故意板着脸,用责怪的语气回答。   我点点头,又看向女孩:“这里太危险了,我带你出去,到人群里去,让他们找不到你。”   初邪一脸的犹豫:“我哥他……”   “他完全不相信你,也不会保护你。你现在能靠的只有我们两个。你那么聪明,应该能看清局势吧?”   “你让我再和他说两句话……”   我不能阻止她,更不可能控制她。   初邪轻轻的向沙发上的燃墟走过去,在距离他三步远的地方停了下来。   “哥,我承认,我又撒谎了。”   “我说我只记得'那天'之前的你,我是的确撒谎了。”   “我知道你变了,可是我也知道你没变。或者说我希望是那样吧。”   “生死一线之后觉得,如果当初我没有放弃你,也不用像现在这样了。”   “当初什么都没做,我现在是后悔了……”   “可是失忆了是真的。醒来之后,身边都是不认识的人,很害怕,觉得只有你能给我安全感。”   “所以我才装作什么都不记得,以'那天'之前的态度来对你,妄想能回到过去。”   “'那天'我什么都没为你做,是我太自私了。所以现在我没办法怪你。你为我做了那么多,我也没有资格怪你。我不该缠着你的……嗯,以后不会来缠着你了。”   女孩断断续续的说了些我没办法全都听懂的话,然后准备回到我这边。   燃墟长叹了一口气,从沙发上再次站了起来,拿起来身前的巨剑。   “有这么个废物妹妹真是烦死了。这次之后,别再让我看见你了。”   女孩眼睛一亮,回过头来看向他,带着一点点的欣喜。大概是感受到对方的在乎,所以心里很高兴吧。   “可是我就住楼下啊~”她说。   “不许再上楼来。”燃墟冷冷的说着,然后走到了我和奥索维面前。   “奥索维,你和她呆在这里。贪狼,跟我一起。”   我看着燃墟卷起了杀气的脸,又看了看女孩,将神宫倒提在了手里。   初邪用短短的几句话就打动了燃墟,这对我来讲应该有很深的危机感。然而我没有,心里面反而平静了很多。   我总算是了解了些许女孩的心思。虽然不能说安心,但相比之前一片迷茫的状态总要好了很多。   她没能真正地摆脱过去。可谁又真正能做到这一点呢?我没资格因为这个指责她。   而燃墟对我所说的话,已经从某种程度上表明了他的立场。他不打算接受初邪的感情,也不反对我和初邪在一起的意愿。既然如此,我又有什么好踟蹰的呢?   守护她就可以了,一直到她重新苏醒为止,这就是我该做的。   我和燃墟并肩走向了门口,然后一起推开了那扇已经破烂不堪的木门。   (断章)十字剑柄   ***********************************   这个断章酝酿了很久了,今天赶了赶写完了,有点仓促有点草率,希望大家谅解。其实这篇写的很不好,不过大家就当看个乐吧。   ***********************************   一辆暗蓝色的凯迪拉克浮车在罗威纳餐厅门口稳稳停住,一对衣装考究夫妇带着两个孩子从车上走了下来。   这个年龄段的孩子恰好是难伺候的时候,他们更愿意和自己的朋友呆在一起而不是跟父母来吃什么晚餐,哪怕是下镇最高档次的餐馆。   比较小的那个男孩只有十一二岁。他还算好说话,有一搭没一搭的和自己的母亲抱怨着什么。而那个大一些的女儿则一心一意的摆弄着自己手腕上的最新款CRK,手指打字的速度飞快。   不过他们都没有注意到,街对面的有两个还未成年的男孩正在看着自己。   “你看见没有,就那个CRK,最少两万,万恶的资本家呀。”   品头论足的男孩是个亚裔,他蹲在街边的消火栓那,用一把小折刀戳着地上爬来爬去的蚂蚁。他旁边的另一个少年斜倚着路灯,脸色冷的像冬日的钢铁。   街道两旁那些高耸入云的摩天大楼将它们的阴影结结实实的笼罩在人们的头顶,阳光有气无力的在地平线尽头展现出充实暗红色。   “这地方的味道真难闻。”他冷冷的说道。   “大城市嘛,”亚裔少年用小折刀在地上划着一道道的花白,“是浮车电离的臭氧。”   “还有肉味。”   隔着半透明的暗褐色橱窗,可以清晰地看到刚才的那个家庭已经围坐在了一张桌边。夫妇在和侍者交谈,女儿则难得的将视线从手腕上的CRK挪了开来。坐在旁边的男孩正和她咯咯笑着在说些什么,她虽然一脸不耐烦的样子,但至少还是在听。   或许是刚刚看到了什么笑话,或许是想起了学校里什么有趣的事情,那个弟弟正努力和自己姐姐分享着。   “里诺,别看了。他们一时半会儿也吃不完。”亚裔少年哼道,“我再看下去就饿疯了。”   “那里有卖杯面的。”里诺抬手往街角指了一下,那里的一个篷车摊位前面正排着不少客人。   “所以我就说,你们这些人从来就不懂什么才能叫做食物。”少年叹气。   “我只是不喜欢在填饱肚子这件事上费工夫。你们龙族人的口味太刁钻了,尤其是你,唐归。家里做的饭从来就没有让你满意的时候。”   “你看着他们吧,我可要去找点好吃的。”唐归懒懒的揉了揉头发,然后向另外一个方向走去。   “你别跑太远!”里诺斥了一句,不过他心里知道那家伙根本就不会听进耳朵里。   里诺继续将视线落在了餐厅里的那家人身上,那家人已经其乐融融的吃上了饭。母亲面带微笑,把一颗甘蓝用叉子细细的放进嘴里,满意的对丈夫抬了下眉毛,然后用叉子指着女儿盘子里的蔬菜开始嘟嘟囔囔。女儿则露出了一副不耐烦的模样,扭着头自顾自的玩CRK.   真是快乐美满的生活啊,里诺在心里感叹道。   作为【幸福之家】出身的孤儿,里诺完全没体会过所谓的母爱和父爱。然而这并不影响他理解这种朴素的感情,他是聪明人,而且同理心挺强的。   唐归是那种没心没肺的类型,里诺不是。里诺很喜欢把自己代入到其他人的位置,试着感受对方所感受到的东西。   老爹从来没教他们这么做过,里诺这么做只是因为他觉得这很有趣。   不过也正是因为这样,幸福之家里的其他人总会觉得他很软弱。他们讨厌和他一起出来做活,怕他拖了后腿。他们觉得,只有扔掉那些没用的感情,做出一副冷血的样子才叫酷。   唯一愿意和他出来做活的也就只有唐归了。不是因为唐归喜欢他,事实上和谁出来一起做活对唐归来说并不重要,能跑出来吃点好吃的才是唐归关心的事情。唐归喜欢所有人——所有对他没有敌意的人他都能说上话。   唐归是老爹从中华联国四川行省一个没落武术世家买回来的。像绝大多数孩子一样,开始的时候他对这个黄皮肤的孩子不屑一顾。但是很快,幸福之家的年轻成员们就发现,有一些他们哭着嚎着好不容易才学会的技巧,唐归打着瞌睡就能够做到。   稍微有了点威信的唐归并没有对其他人产生威胁。相反的,龙族人内敛含蓄的性格很快让他变成了幸福之家里第二受欢迎的存在。   最受欢迎的存在当然是每周四晚餐的肉汁土豆泥。   一辆送货的箱型浮车向路边降过来,正挡在里诺的视线前面。里诺想要骂人,但还是自顾闪开浮车穿过了马路。   避免引起注意,里诺摆出了一副痞像,倚着餐馆玻璃窗旁边的电线杆掏出了烟盒。   这盒烟是里诺从唐归房里顺出来的,是中老年人才会抽的骆驼牌。老爹禁止所有人抽烟,只有唐归敢冒着生命危险在屋里藏这个。   餐馆里那顿幸福午餐依旧在继续,然而女儿似乎对这顿饭并不满意。母亲一直在对女儿的坐姿乃至餐具的摆放指责着唠叨着,然后换来了女儿的白眼。这个表情进一步凝重了饭桌上的气氛。   里诺并不关心里面在发生什么。但是当女儿冷着脸独自从餐馆走出来的时候,里诺有点慌了,因为她径直向自己站的地方走了过来。   “给我来一根。”女孩毫不客气的对他伸出了手,并且勾了勾指头。   在意识到对方并没看破自己的身份之后,里诺立刻就冷静了下来,他举起烟盒轻轻一弹,向女孩递了过去。女孩熟练的点火,然后自顾自的开始吞云吐雾。   里诺打量着她。这个生活在上流社会的女孩自然而然就带着一种凌驾于其他人之上的优越感。她很自信,面对里诺这种普通年轻男孩的目光总是可以应对自如。大概总是有很多同龄人在追求她吧?姣好的面容和优越的家境都是让人着迷的特质。   不过对里诺来说,她就只是一团肉块和骨头组成的生物而已。用自己藏在头发里的小刀片,他可以从十二个不同的位置弄死面前的目标。   “今天晚上一起出去玩玩?”里诺将手搭在了女孩的肩膀上,探过头问道。   女孩冷冷的瞥了他一眼,用手挪开了他的手腕。   里诺没再继续他的表演,因为追踪器已经被成功的塞到了女孩衣服折领下面。   父亲从里面走了回来,用威胁性的目光盯着里诺,拉着女儿走回了餐厅。   要不然等一会儿直接把眼球挖掉?里诺回想着那个父亲刚才的目光,忍不住在心里琢磨着。   老爹给的任务非常草率,只是很简单的要他们两个弄来目标的视网膜扫描数据,然后给里诺那个不知道倒过几次手的CRK装了一个扫描软件。   既然没指示具体的做法,里诺觉得也就不需要太小心了。不被目标发现的话当然好,但是终归麻烦的很,既要搞跟踪寻找破绽,又要制定细密的计划。要是跟踪一两天还没有头绪的话,硬着头皮弄一起绑架也不是不行——现在正好能联系到几个能做苦力的帮手,不用白不用。   就在里诺在心里盘算行动计划的时候,那一大家子已经用餐完毕走出了餐厅。里诺回头扫了一眼,没看到唐归的影子,忍不住哀叹了一口气。   一辆厢型浮车毫无预兆的降了过来,三个穿着兜帽衫的男人从街两旁不易察觉的夹住了这家人所占的位置。   里诺只觉得头皮一紧,一股熟悉的危险气息瞬间笼罩了这条街面。那三个男人的站位太职业了,在普通人看来不会有任何不协调的感觉,但却很好的封住了目标可以行动的方向。几乎是在同时,他看到一柄短刀抵住了女儿的腰际。   站的最近的那个男人对父亲说了几句话。不知道是摄于女儿被质的威胁还是突如其来的恐惧,父亲很快就带着一家人上了那辆厢式浮车。   里诺看着那辆浮车消失在不远处的拐角,脑子都快要炸了。他愣了那么几秒,拔腿向唐归离去的方向跑了过去。   “别他妈吃了!!”里诺看着蹲在小吃摊边唏哩呼噜扒着宫保鸡丁的唐归,忍不住叫了出来。   “马上吃完了啊,别急……”唐归抱着餐盒,完全不打算放手的样子。   “目标已经让人劫走了!!”里诺强忍着怒火,压低声音对唐归说。   唐归一脸迷茫的表情:“啊?是沃森他们抢你活么?”   “根本就不是咱们的人!!”   “哪儿有这么巧的事儿啊?”   里诺直跺脚:“我他妈亲眼看见的!”   唐归看他面色不对,这才站了起来:“那还不赶紧追?你磨蹭什么啊?”   里诺被他气得脸发青,差点就要拔刀砍人了。   “哎哎,别生气,办正事!”   两个人跑到街后角,跳上自己租来的那辆破浮车。里诺打开CRK的追踪程序,调了浮车的导航就跟了上去。   “我靠,你都装上追踪器了还急什么!?我宫保鸡丁还没吃完呢!”   “有人拿着Fall-KnivenKT3特别定制战术短刀,限量的。是绝对的行家,如果仔细点,很快就能发现追踪器。”   “所以我们怎么办?”   “只能找打手了……”   唐归先是愣了一下,然后开心的笑起来。里诺没理他,自顾自的用CRK发送了一条信息。   浮车在一个小时后驶出了城区,两旁的建筑物慢慢的变成了地平线尽头模糊的黑色斑点。值得庆幸的是,追踪器的信号一直都没有消失掉,而且也没有再移动。   浮车已经开到了一片杂草丛生的荒地,唐归和里诺在距离信号很远的地方就下了浮车,徒步向那边走了过去。他们视野的尽头是一片完全废弃的工业园区,这些二十一世纪初期由混凝土和钢筋构成的残渣肮脏的伫立在渺无人烟的低地中央,仿佛仍然弥漫着后工业时代的化学臭味。   那辆带走了一家人的厢型浮车停泊在一栋灰黑色的废楼前面,追踪器从车的方向坚定的发射着信号,静得可怕。在那辆车旁边,还停着另外两艘浮车。   “有没有可能是陷阱?”唐归思考着。   “他们不可能把人质留在车里面。”里诺拿出一个和指甲一样大小的摄像镜头,插到了CRK上,对向了厢型浮车的方向。   里诺不断放大着CRK上显示的画面,一直精确到浮车的车窗上,然后看到了被扔在后座上的女孩的外套。   “应该是没陷阱了……”里诺又开始用镜头扫描着视野之内的那栋五层高的建筑,并且在最上面的一层找到了一个瞭望哨。   画面上显示的那个男人正在抽烟,他斜靠在窗边,漫不经心的眺望着四周的情形。   “好像警惕性不怎么样啊。”唐归评论道。   “他们根本没想到还会有别人盯着自己的目标吧……咱们也一样……”   “反正咱们的打手们还没到,去看看具体情况吧。”   里诺点了点头,两个人开始整理自己的衣物。他们把容易发生响动的随身物品全都掏了出来,又收紧好裤脚和袖子。   绕了一个弧形,他们贴着旁边的建筑,从瞭望哨的死角摸向了那栋建筑的侧门。   不过他们并没有走门,而是从破破烂烂的窗户跳了进去。   唐归蹲在地上,向侧门那里指了指。门扇后面是一个闪烁着暗红色指示灯光芒的反步兵地雷,任何想要从那里进入的人都会被炸成筛子。   两个少年相互对视了一会儿,最终从原路退了回去,落脚在隔壁的废楼里面。   “都是硬货啊,难办了……”里诺挠着头发。两个人现在的装备就仅仅是两把匕首而已,如果被对方发现,根本没有周旋的余地。   “还是乖乖地等他们来吧……”唐归叹了口气,靠着墙坐在了脏乎乎的地上。   这一等就是三个小时,夜幕几乎已经完全降临的时候,楼层对面黑暗的角落里终于响起了窸窸窣窣的脚步声。   里诺站起身来,踹了唐归一脚。神经大条的唐归擦了擦口水,惺惺松松的睁开了眼睛。   “可算来了,等死我们了。要是人质死了,这次可就不算了啊!”里诺对黑影中的人们说道。   另外一个男孩,还有两个女孩。   “你们怎么会接到这种任务?你知道对面都是什么人么?”男孩的声音很大,就好像完全不在意会被其他人发现。   “哥!你小声点!!”旁边的妹妹声音比男孩还大。   “你查了?”里诺问。   “是佣兵啊,'闪星'佣兵团的人。我刚才摸进去看了一圈,一共十六个,装备挺齐的。”   里诺和唐归对视了一眼,心里感慨着对方的大胆。   “你们知不知道,作为'刀厂'的人和佣兵团作对会是什么下场啊?”男的继续质问道。   “刀厂”,在地下世界的语境里指的是杀手、佣兵或者保镖的培育基地。不管是私人佣兵团、财阀还是政府的特种军,都是“刀厂”的客户。“刀厂”训练出各种集团所需要的工具,源源不断的供给着那个见不得光的世界。   地下世界有自己的规矩,任何组织都不可以动“刀厂”的人,而“刀厂”也不许插手其他组织的活动。违反规矩的就要把自己置于地下世界的对立面,能不能继续存在下去就要看运气了。只不过并不是所有人都能阻止利益的诱惑。   比较出名的大“刀厂”基本不会出现这种问题,比如光族的“三千院家”、龙族的“山门”、欧洲的“圣光神殿”。这些“刀厂”每年输出的人才足以支撑自己的财政,甚至还远远有的多。   这些大“刀厂”有非常稳定的生源,没有优秀的天赋和素质是绝对不可能获得“刀厂”训练资格的。而像里诺他们所在的以孤儿院名义“幸福之家”就属于比较惨的,成员都是孤儿,而且为了生存也不得不让这些年轻人自己出来接活。   “哎,别那么胆小吗,我们也是混碗饭吃。”唐归随口应着,眼睛却盯着另外一个一直没开口说话的女孩,“这谁啊?”   回答他的是里诺:“他朋友。他和我做了个交易,帮我做个任务,然后我带这女的办入院手续。”   这对兄妹是刚刚崭露头角的独立佣兵,在佣兵界属于垃圾一样可有可无的存在。不过在这点上,里诺和唐归也好不到哪去。   “哎,你叫什么?”唐归问那个女孩。   女孩有一头栗色的柔顺头发,很仔细的绑成了一个短马尾。她冷冷的看着唐归,没回答他的问题。   “啊,不用这样吧。等入院了以后大家可就是朋友了。”唐归不甘心的说。   “她最近心情不好,你不用管她,她跟我俩一起行动。”哥哥替女孩说。   唐归摆出一副无所谓的样子,看着里诺,等着他发话。   “这次呢,我们要搞一个视网膜数据。按现在的情形看,挺难的。”   “要么偷偷进去扫描数据,要么把'闪星'的人都杀了。不就这两个法子么?真是浪费时间。”哥哥的耐性不太好。   “我倒是很想知道这些人绑架那一家子到底要干嘛。说不定我们搞到了数据,结果人给他们弄死了,回家才发现白忙活一场。”里诺说。   “别干坐着了,进去看看再说。'闪星'又不是什么惹不起的玩意,真要打就打呗,反正回头有麻烦的又不是我。”   “哥,你别犯浑啊……”妹妹捂着脑袋说。   当哥哥的没理她,而是把肩膀上扛着的黑色旅行包扔在了地上。   “我多少还带了点装备,凑和着用吧。”   “要是都干掉,就没人知道是我们做的了,所以说还是都干掉好了。”唐归哼道。   里诺蹲下打开包,里面是几只手枪和弹夹。和“闪星”的自动武器相比肯定是穷酸的多了,但总比没有的好。   “刀厂”的孩子们至少还是有点自信的,像“闪星”这种佣兵团,大都由退伍兵组成。如果是那种靠“刀厂”补充人员的佣兵团,里诺他们早就拍拍屁股跑路了。   绕过了一二楼的警戒武装,小队在三楼动了手。   三楼有五个人,正好一人一个。五个少年悄无声息的来到他们的身后,以完全一致的步调解决了各自的目标,完全没给他们发出警戒的机会。   兄妹和那个女孩向楼上进发,准备处理瞭望哨,里诺和唐归则悄悄摸进了四楼。   里诺顺着狭窄的楼梯间向四楼探了探头,这一层有不少房间,看布置像是公司的写字楼。两个人仔细数了数,这层一共有八个,和之前从哥哥那得到的情报一致。   四个人睡着,两个人守夜,还有两个人不知去向。   锁定目标的位置是第一要务,死在黑枪之下的杀手不是菜鸟就是蠢货,里诺可不想犯这种错误。   很快,他们在一间破破烂烂的办公室里发现了被绑的严严实实的夫妇。他们带着黑色的头套,头套上有不少血迹。十二三岁的小儿子也被绑着,不过没带头套。他面朝墙壁,将脑袋顶在墙上,不知道是不是睡了。   一扇巨大的玻璃窗将办公室一分为二。在另一边,里诺锁定了剩下的两个敌人。他们和目标中的女儿在一起。   里诺现在算是知道为什么女儿的外套被扔在车里了。   女孩身上的衣物已经被扯成了烂布条,她趴在地上,身后伏着一个粗壮高大的男人。那个男人有着鲜明强劲的肌肉,一看就是上过战场的老兵,用上力气的话能撞倒一头牛。   他脸上淌着汗水,双手撑在女孩的肩上,像按着躺在案板上的肉畜,全力在女孩的身体里冲击着。   和他硕大的体型相比,女孩几乎只有他一半高。在他的笼罩下,女孩的头垂在地上,毫无抵抗能力的用手肘撑着地面,顺着男人的力道猛烈耸动着。   男人巨大的力量像一堵砸下来的厚重墙壁,他只要随便用力就可以折断女孩的手腕的骨头,而他现在正在用这股力量蹂躏着她最脆弱的下身。   女孩的全身都是擦伤。年久失修地板上尽是水泥碎片、沙土和各种沉积的残骸,它们在女孩的皮肤上剐蹭着,毫不留情的留下了无数血痕。   原本如同水晶球一样优美剔透白嫩乳房布满了紫色的淤痕,不论是谁干的,那人一定抱着想要将她们捏碎的念头。   里诺回忆了一下时间。如果他们在浮车里就开始了对女孩蹂躏,那么到现在已经四五个小时了。这期间如果每个人都上了她一遍的话,那她大概完全没有休息过。   女孩已经发不出完整的呻吟和惨叫声了,但是她还没有失去意识。那大概是迟早的事情,里诺也并不是没见过这种场面,普通人是经不起这种折腾的,尤其施暴者还是一群强壮的佣兵。   “啊……”   随着女孩一声微弱的呻吟,她身后的男人用力撞在了她身上,一脸舒爽的射了起来。十几秒之后,男人心满意足的拔出了挂满了秽物的阳具,从她身上爬了起来。   女孩瘫倒在地,汗水和眼泪带着脸上的一点血迹将头发粘在了脸上。她喘着气,身体微微的弓在地上。   另外一个男人走了过来,他手里拿了一块拳头大的水泥块。   “哈哈,还能用吧?”那个刚刚满足过的男人嬉笑着对第二个人说,“刚才真是吓人,明明干了这么长时间了,竟然还有力气用牙咬,这小妞真行。”   那人的裤子上有血,不多,但是沾了一大片。他阴沉着脸向地上的女孩走过去。第一个男人饶有兴致的看着另外的人抓起了女孩的头发,似乎已经猜到接下来要发生什么了。   女孩又发出了一声呻吟,她睁开眼睛,看着面前的男人,眼中是轻蔑和不屑。   男人露出一丝微笑,然后举起了手里的水泥块,用力砸在了女孩的嘴上。   女孩的喉咙里传来了一声沉闷的呻吟,她本能的抬起手想要保护自己的脸,但是却被那男人的膝盖压在了地上。   男人继续砸下去,三四颗牙齿被女孩喷在了地上,她双眼翻白全身痛的抽搐起来。   男人完全没有停手的意思,他一下又一下的凿击着女孩的脸颊,一颗一颗的砸断了她所有的牙齿。   女孩的脸颊和嘴唇都给被砸出了撕裂的伤口,满口的牙齿都给打了下来,几乎已经完全失去了意识。男人看着她已经血肉模糊,只剩下鲜红牙龈的嘴巴,褪下了裤子,将自己的阳具插了进去。   破碎的牙龈混合着断裂的牙神经,凝聚成了人类难以承受的剧痛。但是里诺却看到了一件让他感兴趣的事情。   女孩仍然没有失去神志,也没有被来自地下世界那残忍而难以想象的手段击碎理智。她充满泪水的眼睛里带着怒火,熊熊燃烧着。那不是属于普通人的东西,里诺从没在地下世界之外的人身上看到过它。   可能是错觉吧,里诺扔掉多余的想法,和唐归对视了一眼,然后向熟睡的那两个人凑了过去。   匕首很顺利的抹过颈动脉,顺便刺破了气管。爆发出的血浆立刻就呛住了佣兵的呼吸道,没有机会发出警告的两个家伙很快就倒在了血泊里。   里诺在尸体上搜出了他之前看到的那把订制战术短刀,开心的咧开了嘴。   这时,背后突然传来一发急停的脚步声。里诺和唐归想也不想,立刻向有遮蔽的方向扑了过去。   四发枪响,正打在尸体上面。虽然不知道楼上的瞭望哨有没有被解决,但毫无疑问的,继续暗杀已经行不通了。   唐归是向左扑出去的,并瞥到了尸体上枪伤的轨迹——他在判断出枪手瞄准方向的下一瞬间,便从掩体后面探出身来,将匕首甩了出去。   佣兵在情急之下伸出左臂硬接了唐归的飞刀,这危机感虽然敏锐,但里诺的配合更胜一筹。他早就知道唐归会在第一时间做出攻击,给自己做出破绽。于是他拔枪射过去,第一发打中了对方的武器,另外两发打中了男人的胸口。   绑人质的方向也传来了枪声,里诺只觉得心里一沉,对方大概还是灭口了。   在佣兵界这是常事,任务失败杀掉人质,这对某些黑幕中的人来说也不算不能接受的结果。   唐归一马当先冲向了那边的房间,最后的那个佣兵正将手里的枪挪向旁边地上的男孩。就在他也打算拔枪的时候,一个身影从破碎的窗口上方卷了下来。   是那个栗色头发的女孩。她在空中做了一个漂亮的转身,一脚踢在那人的头上。女孩的身体刚转过一个圈,手里的枪就补在了已经倒地的佣兵胸口。   非常流畅的动作,唐归看着忍不住拍了拍手。   女孩皱起眉头,看着莫名其妙鼓掌的唐归,一脸的别扭。   “都清干净了吧?”唐归问她。   女孩对他点了点头。   里诺揪着头发走过来:“这弄得血乎乎的,扫描下来的数据还不知道管不管用呢……”   他指的是躺在墙边的那对夫妇。他们的头套上面各有一个不断涌血枪眼,身后的墙上留下了大量爆溅的血液和脑髓。   “快点扫吧,好累啊……”唐归打着哈欠。   在里诺皱着眉头干脏活的时候,那对兄妹也从楼上下来了。   “帮你的忙已经完成了,过会她跟你们走。”哥哥对里诺说。   里诺没看他,只是挥了挥手,以示告别。   哥哥走到女孩面前:“幸福之家的那个老爹可不好惹,去了以后可别那么倔强啊。”   女孩面无表情的轻轻点头:“谢谢。”   妹妹也凑了过来:“以后有机会的话,你还得给我做蓝莓薄饼吃呀!”   女孩露出一个微笑了,用手摩挲了一下妹妹的肩膀。   哥哥对女孩张开了双臂:“要说再见了,不好好告别一下么?”   女孩似笑非笑的看着他,完全没有靠近他的意思。   妹妹开始大笑,而哥哥的表情则阴沉了起来,无奈的拽着妹妹向楼梯间走去。兄妹俩完全没有和其他两个人废话的意思,他们很快就离开了这个狭小的、洒满了鲜血的战场。十几秒以后,唐归听到妹妹的娇笑声从三楼的破窗里远远的传了上来。   “哥,你这可是失恋了呀,哈哈哈哈。”   “闭嘴!”   ***************   里诺花了足足五分钟才搞到了清晰可变的视网膜数据。   唐归在饶有兴趣的打量着即将成为同伴的这个女孩。   女孩跪在地上,从腰包里掏出了一小瓶水,将它递到了那个奄奄一息的女儿的嘴边,喂她喝着。   已经失去意识的女儿无法吞咽,满口的鲜血还在向外涌着。女孩用自己沾血的袖子给她擦了擦额头,然后将腰包垫在了她的脑袋下面。   “她不是目标,你不用管她。”里诺抬头看了她一眼,随口说。   女孩没有回答,她脱下自己的紧身外套,裹在那女儿的身上。   里诺摇了摇头,他觉得这女孩有点软弱。怜悯这种情绪对地下世界的成员来说太奢侈了,虽然里诺喜欢体味不同的感情,但绝对不会由着感情做事。品尝蛋糕是一回事,去当蛋糕可就太傻了。   “搞定,回家。”他直起身,对唐归和女孩说。   女孩抱起女儿,那意思是要带她一起走。这个举动让里诺感到头疼。   “你原来是佣兵的吧?怎么会做这么幼稚的事情?”他忍不住骂道。   “我把她送去医院就好,不会生别的事。”女孩很镇定的面对着里诺的指责。   “放下她,不然就自己用脚走回去吧。那么多血,再把我浮车给弄脏了。”   听到他的话,女孩没有任何表情,她转身就向楼梯口走去。   “哎哎,好啦,你答应那家伙的事情总不能不办吧?回头他再给你找麻烦。”唐归在一旁打着圆场。   里诺叹了口气,挥了挥手,表示自己懒得管。   这个时候,女孩怀里的女儿竟然醒了,她沙哑着嗓子,含糊不清的发出了细微的声音。   “迪克……”她用尽全身力气抬起了胳膊,指向角落里一个蜷曲的小小身影。那是年龄较小的儿子,她的弟弟。   唐归紧走两步到了女孩身边,接过了女儿:“你去带那个小孩吧,我来抱她。”   几个少年相互别扭着上了浮车,一直开到了城里。女孩把两个伤者抱到了医院门口,回来的时候已经累了一头汗。   里诺在后视镜里看着在后座微微气喘的女孩,轻蔑的哼了一声,重新发动浮车,向家里驶去。   【幸福之家】坐落在哈德逊河西岸,和曼哈顿的发电厂隔河相望,由一栋二十世纪三十年代的老房子和一大片廉价的绿地組成。   如果是其他的“刀厂”,八成会在这座看似普通的老旧建筑下面修建层层叠叠的地下基地,外围的地方说不定还会搞一些高科技的御敌系统。比如光族的三千院家,干脆直接自己占了一整个山头,任何人都无法接近。   可是很遗憾,【幸福之家】除了这栋老楼就什么都没有了。   里诺他们还掉了租来的浮车,搭了环城的有轨电车过了河,然后徒步向家里走去。   这一路上女孩一句话都没有,安静的像个幽灵。里诺也没兴趣和她搭话,因为她做的事情里诺不喜欢。   唐归本来挺爱说话的,但是一路上也不知道在想什么,除了中途跑去买了个三明治填肚子之外,屁都没放一个。   天很快亮了,当他们看到老楼的时候太阳已经完全升了起来。   远远的,一个人影正拿着扫把清扫着楼前的院子,他看到了里诺他们,手里的活却没停。   那是个二十四五岁的青年男人,腮上有一层薄薄的胡子。   里诺瞥了他一眼,也没搭话,从他身边走了过去。   【幸福之家】的成员也就那么二三十个,其中有七八个是二十多岁的青年。他们仗着年纪大,经常欺负里诺他们这个年龄段的孩子。不过里诺和他打过两次,他没占到便宜,所以后来就不爱找里诺的麻烦了。   “哎!这谁?”青年拄着扫把,打量着跟在两人后头的女孩。   “是新来的。老爹在吗?”唐归嘴快。   “在里头睡觉呢。你过来。”青年往里指了指,然后又对女孩勾了勾手。   女孩站住,扭头看他。   “哪来的?”   里诺停下了脚步,转身对青年说:“天蛾,你老实点。”   天蛾一把扔掉了扫把:“老实点?老子身价两百多万,现在还不是在扫地,还让我老实点?!那我先不老实给你看看!”   他说着,伸出手就掐向了站在旁边的女孩的脖子。   这个年龄的男人正是体力和反应能力最鼎盛的阶段,女孩在他出手的时候勉强后闪躲过了针对脖子的攻击,却被他抓住了用来防御的右手手腕。   唐归和里诺都没打算管这档子事,相反,他们倒是对女孩的素质有些感兴趣。   女孩在自己的手腕被拗断之前整个人腾空而起,双腿直接就挂上了天蛾的上臂,将整个人的重量坠了上去。   天蛾一惊,连忙用左手勾出手肘向女孩的小腿去砸。女孩蹬住他肩膀往后一撤,天蛾也撒了手,两个人重新分开了。   女孩狼狈的跌在地上,向后做了个后滚,和天蛾拉开了距离。天蛾揉了揉自己的肩膀,咧开嘴笑了笑。   “挺厉害啊,你给我等着。”他轻描淡写的扔下一句话,重新捡起了扫把。   女孩拍了拍身上的草叶,低着头跟着里诺和唐归走进了老楼。   唐归一进楼就哈欠连天,自顾自去睡觉了。里诺也困的要命,但还是强撑着带着女孩去见了老爹。   推开老爹的房门,门板撞到了三四个立在旁边的酒瓶子,一股酒精的酸味和洋葱味扑面而来。房间里面仍满了各种各样的生活垃圾,带着汗臭味的衣服在椅子上被摞成一大堆。   房间最里面有张床,一个五十来岁的胖男人穿着平角内裤和白汗衫躺在床上,呼呼大睡着。他脸上有着长时间没打理过的络腮胡,胡子上面沾着没擦干净的酒渍和食物残渣。   “老爹!醒醒!我任务做完了!”里诺走到床边,捂着鼻子,用另一只手用力摇晃着男人。   老爹睁开眼睛,一把将里诺推了个趔趄,从床上坐了起来。他少了一条腿,床边放着他的假肢。   “东西呢?”   里诺将CRK放在他的床头柜上:“都弄好了。”   他没和老爹说自己遇到了什么事,因为不想挨揍。鬼知道自己做的事情里有没有能够惹恼老爹的行为,而且和宿醉的人本来就没道理可讲。   “滚吧。”老爹捂着脑袋点了点头。   “呃……”里诺挠了挠头,“老爹,这是我朋友。”   他推了推女孩,女孩向前走了一步:“我想加入你们。”   老爹用手捏着自己巨大的啤酒肚,瓮声瓮气:“加入?”   女孩说:“我是自由佣兵,想要找个组织……”   老爹抄起旁边的假肢,用力向里诺扔了过去。   里诺没敢躲,咬着牙被砸了一下,然后又一瘸一拐的把假肢拎了过去。   “他妈的什么人都敢往家带!?”老爹接过假肢,一脚踹在里诺肚子上,然后将假肢接在了大腿上。   里诺捂着肚子跪在那:“是我答应别人的……”   “闭嘴。”老爹站起来,硕大的身材像阴影一样笼罩在女孩面前,“你自己说,干嘛来的?”   “我在澳洲当过两年佣兵,原来的队伍被打没了,现在想找个能介绍工作的地方。”   老爹抬起酒桶一样粗细的胳膊,一巴掌抡向女孩。女孩想要抵抗,却被旁边的里诺捏了一下胳膊。   啪的一声闷响,女孩被扇倒在了地上。   “你他妈以为这里是什么地方?知不知道什么是'刀厂'?想要干活找佣兵团去,来我这儿有个屁用!”   女孩擦了擦嘴角的血,重新站起来:“佣兵团要到处跑,我想呆在这边。”   老爹看着她,伸出手指在嘴里扣着,剔出了一根臭烘烘的肉丝扔在地上,然后用脚扫了一下旁边的里诺,示意他滚蛋。   “行吧,那就看看你留在这能干点什么。”老爹对女孩说。   里诺关上房门,把老爹和女孩留在了房间里。他揉了揉被假肢砸痛的膝盖,高高兴兴的向一楼的食堂走过去。任务搞定,和别人的交易也完成了,还有热乎乎的早餐在等着自己,这将是相当舒服的一天。   几个更小的孩子在厨房里跟着一个老厨娘一起准备着餐点,食堂里已经零零散散坐上了不少人。里诺扫了扫,没看到唐归,看来真的是睡觉去了。   八点钟开饭,现在还差十来分钟,里诺考虑是不是该趴在桌子上睡一觉。不过食堂的桌子好长时间没擦了,他又懒得回去洗衣服……就这么想着,瞌睡虫从天而降。   凳子被突然碰了一下,里诺睁开眼睛,看到了唐归。   “你不是睡觉去了么?”   “早饭还没吃呢,怎么睡得踏实。”   里诺摇了摇头,恰好看到女孩出现在了食堂门口。她扶着墙,一瘸一拐的走了进来。唐归高高举起手,对她摇着。里诺叹着气摇了摇头,这家伙就总是这么自来熟。   女孩慢慢走到两人对面坐下:“这里有浴室么?”   “下午两点才开门。”里诺淡淡的回了一句。他看到女孩的脸上多出了一块淤青,脖子上也有新的掐痕。   女孩没说话,她不知道从哪里取出一块被折断的梳子,仔仔细细的梳了梳自己的头发,重新扎好了马尾。   【幸福之家】一共有五个女孩,每一个都被老爹叫进过房间。不过这次速度好像特别快……   “老爹呢?”   “他突然接了个电话,走了。”女孩回答。   看来是自己任务的事情,里诺想着,可千万别出什么麻烦啊……   早餐上桌了,一大锅燕麦粥和面包。唐归一边念叨着煎鸡蛋一边喝下了三碗粥。   女孩细细的吃了一片面包,然后就停了下来。   “你们叫什么名字?”女孩问桌子对面的两个男孩。   “'刀厂'的孩子没名字。有出厂资格的时候才会给一个代号,比如刚才外面碰见的那个天蛾。”里诺答道。   这不是说谎,里诺这个名字也是他自己起的。至于唐归,那是他在老家时候的本命,家里也只有老爹和里诺知道。   “以你这种素质,根本没必要来我们这小地方。何苦呢?”唐归说。   “我妹妹在城里做了角膜移植手术,所以我不想走得太远。”女孩说。   “作佣兵是为了赚手术的钱?”唐归问。   女孩点头。   “一点也不像佣兵。”里诺忍不住说道。   “佣兵都要像梅尔菲斯兄妹那个样子么?”女孩问。   “至少那两个人不会因为心软被害死。”   “我只是选择自己的活法而已,所有人都可以选择。”   里诺和唐归哑口无言,作为这个年龄段的男孩,谁都没想过类似的问题。对他们来说,作战很有意思,打赢了就会很爽,生活就是这么简单。   女孩的出现,慢慢改变了这个“刀厂”的孩子们。   ***************   老爹一直到晚上都没回来,或者说回来了在哪里喝酒?没有人在意。   可是当他失踪了四天之后,所有人都慌了神。因为钱都在他手里,没钱大家就没饭吃,家里还要停水停电。于是【幸福之家】的孩子们全都离开家,疯了一样的满城找他。   里诺在街头的小报那里看到了自己上一个目标的消息。量子工程学博士,巨型企业双联科技的董事,科技研发部主管伦纳·苏迦诺和他的妻子被害,名下巨额资产被放入信托基金由两个孩子继承。   他感叹着,为什么自己没有这么一对死掉的父母。   不过更让他好奇的是为什么会有人想要绑架那么一个只会搞研究的书呆子。   【幸福之家】的孩子们把整个城市翻了个底朝天,完全没能找到老爹的踪迹。大家回到家里,经过一直讨论,所有人都觉得老爹应该是死了。   不少孩子都哭了,里诺也忍不住流了眼泪。他也说不清楚是为什么,有些事情人总是没办法说明白。或许是内心有愧疚,或许是单纯的难过,但这是里诺最后一次流眼泪。   【幸福之家】的孩子们撑了两个多月,但和所有地下世界的小组织一样,没有了经济来源的这个“刀厂”最终还是在一夜之间就分崩离析了。诸如天蛾这种青年直接把自己卖给了佣兵团,小一些的孩子则融入了本地的或外地的黑帮,靠自己在家里练就的技艺吃饭。   到最后,家里只剩下了三个人。他们不想去黑帮做事,又联系不到好的佣兵团,所以只能闲在家里吃老本。就在里诺、唐归和女孩无所事事的时候,一个不速之客来到了这座人去楼空的孤儿院。   那个人出现在大家面前的时候,三个人都傻了。   “你怎么找到我们的?”里诺差点跳了起来。   他面前的女孩脸色还有些苍白,不过目光却很坚硬。那是里诺目标的女儿,苏迦诺。她从衣服口袋里拿出了一个曾经属于里诺的东西。   “在我衣服领子下面找到的,查了些东西追到了这个地方,然后想来看看能不能遇见你们。”苏迦诺说。   里诺怨恨的看了身后的女孩一眼。心想要不是你多管闲事,我们就不会被人找到了。   “你来干嘛?”唐归问。   “我想要力量,想要和你们一样强。”苏迦诺说。   唐归噗嗤一声笑了:“你一个大小姐,放着好好的生活不过,想找死啊?”   苏迦诺摸了摸额头上的一道伤疤:“我的生活已经被毁了。”   唐归张了张嘴,笑不出来了。   “我有钱,”苏迦诺继续说道,“虽然是信托基金,到我弟弟成年才能全部拿出来,但是养你们足够了。我要你们把所有东西会的都教给我。”   “我们没兴趣当老师。”里诺拒绝了她的请求。   “那么当保镖怎么样?”   “当你保镖,伙食怎么样?”唐归问。   “法国菜、中国菜、意大利菜、泰国菜,随便吃。”   “那我没问题。”   里诺气的说不出话来,当他看到身后的女孩也一副被说服了的样子,就知道自己已经没别的选择了。总不能一个人赖在这里吧。   于是,三个人随着苏迦诺住到了她在曼哈顿占据了某栋大厦整层顶楼的大公寓。   苏迦诺开始和三个少年一起混迹黑暗世界,而其他三个人发现她的天赋确实令人咂舌。   她卖掉了她父亲在量子计算领域的科研成果,换来了更多的财富。后来所有人都猜了出来,伦纳·苏迦诺之所以陷入了黑暗世界的注视,应该就是因为那个东西。   不过没有人再提这件事情。   苏迦诺的弟弟慢慢长大了,他们取出了属于自己的那笔财产,然后在黑暗世界建立了属于自己的领地。苏迦诺的弟弟靠着自己在地上世界所学来的的专业能力,良好的将这个组织运营了下去。   领地越来越大,曾经的同伴一个个回来了,还多出了很多新的朋友。   ***************   八年之后,一款号称以成熟量子计算技术为基础的虚拟现实游戏面世。   当苏迦诺提出要进入游戏的时候,其他三个人都清楚,从某种程度上,她的这个选择是为了她的父亲。那是她父亲为之付出了生命的技术,现在这个技术孕育出了第一个孩子,她一定要亲自去看看。   令他们意外的是,这个虚拟的世界所蕴含的财富和力量远远超乎所有人的想想。   于是他们全身心的投入了这个游戏,并爱上了它。胜者总是喜欢能够赢下来的游戏。   直到某一天,唐归对他的伙伴们说。   “我们建个公会玩玩吧?”   (五十七章)意外之援   ***********************************   最近更新速度正在努力上来,希望大家多给点回复予以鼓励哈哈。   这五十六章和五十七章之间有个断章,没看的朋友可以去看看。   另外,某个热心的读者建了以我id为名的贴吧,还用心做了资源和建设。   挺感动的,在此对文艺小清新聊表感谢!   ***********************************   燃墟率先跨出了那道门,他走的很散漫,似乎根本不在乎光针的攻击。可是和预想中不同,攻击并没有出现。   我全神贯注的看着走廊的尽头,跟在燃墟身侧向前走着。紧张的情绪压在额前,二十多米长的走廊仿佛长的不见尽头。   第一个拐角处,我看到瓦琳娜仍然躺在地上,身下有一大滩血。她的衣领都被血浸透了,有一把短刀正嵌在左手的尺骨上。   在对侧的拐角处,躺着另一个人,他太阳穴上插着一根十字弓的箭,已经变成了尸体。看来最终还是瓦琳娜以重伤换了对方一个人的性命。   瓦琳娜用手按着还在流血的脖子,虚弱的看了我一眼。我连忙凑过去,拖着她向后面的房间挪去。   瓦琳娜似乎在摇头,但是却说不了话。还没等我反应过来,攻击就来了。对方在我们刚出现在走廊的时候没有攻击,大概是为了让我降低警惕心。我自以为自己的动作并没有发出声音,却仍然被对方捕捉到了。   数枚光针向我射了过来,我知道凭着临时凝聚的护罩是绝对不可能防御那种穿透攻击的,但却不得不这样做。   燃墟抬起手,撑起了一座能量壁。就好像他在房间中所做的那样,暴雨一样射过来的光针立刻陷入了能量壁的压迫之中。刺耳的嘶鸣声和能量爆裂的咯吱声响了起来,没有一枚光针能够成功穿透燃墟的防御。   那堵能量壁是高强度能量瞬加压缩而成的,没有任何魔力辅助。高速、高密度、高厚度,燃墟在呼吸之间就做出了无人能及的防御。   这就是零级战士的力量了吧,我这样想着。身为昙花一现的以纯战士身份晋级零级的战士,燃墟的能量运作压倒了所有战士们的想象力。他能够用绝对的力量解决所有战术上的诡计,对于这种家伙,除非同样是零级战士,否则就只有趁他耗尽所有能量的时候才能够占得便宜。   我趁燃墟给我争取时间的当儿,拖着瓦琳娜躲进了房间,安置好她,然后又回到了走廊上。   光针的攻击只持续了短短的几秒,但已经暴露了攻击释放者的位置。燃墟在攻击停歇的刹那间就提剑冲了过去,足足有一人长的青灰色钢铁巨剑被拖在身后,发出刺耳的摩擦声。   燃墟瞬间冲到了拐角处,他抡起巨剑切开了拐角处的墙壁。一时间火星四溅,碎片和铁屑像炸弹般爆裂开来。但是巨剑没斩到任何目标,而光针又从另外三个不同的方向夹着燃墟射了过来。   燃墟身上的防护罩亮了起来,他在原地聚集着能量,硬接了这一轮攻击。   而我,穿过了瓦琳娜之前防守的那条通道,刚好遇到了想要躲闪燃墟攻击的那名杀手。   那是个身材矮小的男人,他在看到我的时候向身后的墙壁打出了一枚强力能量弹,在船身上开出了一个大口子,然后翻了出去。   我加速冲过去,对准豁开的那条口子释放了零斩。那名杀手的身体像纸片一样在空中猛地一折,然后直直的掉了下去。他刚才下降的速度不够,我不知道那一下是不是能够杀掉他。   与此同时,我感受到身后较远的地方传来了数次能量爆发,爆发的位置距离燃墟那鲜明的强大能量团也不近。看来燃墟并没能逮住能够与那些家伙交手的机会,让他们跑掉了。   如果燃墟真的释放能量来加速追击是肯定能追上那些人的,不过飞艇的最上面这层可就全毁了,他看起来并没有这个打算。   “我伤了一个,掉下去了,不知道死没死。”我小心翼翼的向燃墟靠过去,提防着可能隐藏的攻击。虽然表面上对方已经撤退,但谁知道会不会有后手藏在哪里。   小猫探头探脑的靠过来,差点被燃墟一刀砍了。她连滚带爬的往后躲着,藏到了我身后。燃墟眯着眼睛看了她一眼,意识到那是我带的人,便没再理她。   “一起把这层搜一遍。”他对我说。   “我搜这边!”小猫没等我说话就自告奋勇的往我上楼的方向跑过去。   我和燃墟相互警戒着,搜完了所有的房间。除了尸体,我们没发现其他人类的存在,也没有发现额外的陷阱。   做完这一切之后,我们回到了燃墟的房间。燃墟开始吩咐手底下的那三个人做事,我去查看了瓦琳娜的伤势。   她身上有不少伤,但大多都不严重,比较厉害的是脖子上由光针留下的擦伤,还有手上的刀伤。好在这两个地方都不是致命的,在小猫的帮助下我很快处理了她的伤口。   “看你们这么一副悠闲的样子,是不是以为事情都完了?”奥索维在这个时候走了过来。   我抬头看他:“我们已经把这层都搜过了。”   奥索维带着笑脸扫着我和燃墟,燃墟似乎读出了什么。   “有话就说。”   “你们就没想过,他们为什么这么干脆就撤退了么?”   “他出手了,打不过自然就跑了?”我指了指燃墟,试探性的问。   “他们都跳到脸上来了,难道不知道他会插一脚?他们这个战术大概从一开始就是为了引他动手。”   “然后呢?”燃墟镇定的问。   “初邪之所以还活着,是因为那群杀手做了一个错误的判断啊。”奥索维继续在笑。   “你什么意思?”我似乎也明白了一些什么,手不由自主的放在了神宫上面。   “我的意思是,按照常理,和初邪最亲近的是你。刚才出去应战的应该是我和燃墟,而你该护在她身边。你是我们三个人里最不擅长应对这种状况的,所以……”   等奥索维说到这里的时候,我们心里已经清楚他的意思了。   四个侍者中的一个从地上一跃而起,一柄能量压缩刺在他的手掌中猛的亮了起来。   还没等我和燃墟做出攻击,一枚灰色的能量球体突然在那个家伙身后膨胀了起来,迅速凝结成了一颗怪兽的脑袋。它张开双颚,从后面一口咬住了他的脖子。   随着一声令人毛骨悚然的粉碎声,那名杀手毫无抵抗能力的倒在了地上。在做完这一切之后,灰色的兽头迅速消失了,就好像从来没存在过。   我被那突然出现的兽头下了一大跳。   “你干的?那是什么东西?”我问奥索维。   “既然知道是那四个人中的一个,自然要做点布置。魂属性能量在实现召唤之前是没有能量波动的,我在他们每个人身后都偷偷放了一个。”   “魂属性能量不是用来召唤里奥雷特的么?刚才那个……”   “局部召唤,我的绝招哈。”   刚才那种撕咬力让我印象深刻,那不是一般的低级里奥雷特能够拥有的力量,能够靠咬合力一击杀掉高级战士的应该只有噬族吧,难道奥索维和噬族有什么关系?   “你是什么时候想到有人藏在侍者里的?”燃墟问。   “袭击已开始就有这个想法了。你这里虽然也不算事森严紧闭,但想要无声无息的混进来也没那么容易,除非有人在里面做内应。不过当时我也没想到做内应的家伙本身也是刺杀计划的一部分……”   “到底是谁做的……”我看着地上的尸体,绞尽脑汁想要找出一点线索。   “他们用来袭击的光针就是光属性能量。人类刚接触能量时间不长,能够熟练运用光属性能量的人其实很少……”   奥索维说道这里的时候,燃墟的手抖了一下。   “你是说破霜?”   奥索维提到他的名字的时候我也想起来一件事情,梅尔菲斯曾经告诉我的事。破霜隐藏着的那把剑,能够用光刃斩断鸦羽之刃的剑……   “有这个可能。”奥索维继续在笑。   燃墟看着他的笑容,冷哼了一声:“你是想挑拨我们来看热闹么?”   “哈哈,我也只是开个玩笑。其实你们想想就行,能用光属性能量的高级战士不就那么几个么?”   答案呼之欲出。   “光之龙……”我喃喃着吐出了一个名字。那是我们在【穹顶之役】里遇到过的对手,他们既然能制造出几十米长的光龙,那像光针这种东西自然不在话下。   “我猜应该是的,【熔岩】的七人杀手团。”奥索维点了点头,“也就只有他们真正的深入研究了光属性能量了。”   “教会的人呢?”我又问。   “教会怎么了?”奥索维和燃墟一起看向我。   “教会的战士不会用光属性能量么?”   奥索维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你是不是小说看多了?'圣光会保佑你'那种?”   “呃……”我尴尬的挠了挠头,赶紧转移话题,“我们解决掉了他们三个人,可能以后再也无法见识到光之龙了啊……”   “我们杀掉的不一定是那七个人里的,有可能是他们专门训练出来的,所以不要大意啊……”奥索维接道。   “【熔岩】的杀手不可能无缘无故的来杀初邪,雇用他们的人才是幕后黑手,你们不要只顾看表面。”燃墟说。   “你的这些侍者是哪里来的?他们能以普通人的身份混进来,这里面可是有很珍贵的线索啊。”奥索维问。   “都是商业联盟的人才中介提供的专业服务人员,如果是商业联盟的人做的,这也太明显了。”燃墟说。   “能在商业联盟中安插资源的势力……这可就没办法想了,商业联盟本来就很开放,资本是最好用的通行证,有钱的人都可以在里面插一腿。”我说。   “这也是他们要以商业联盟作掩护的原因。”燃墟挥了挥手,示意不在讨论这个话题,“我会让人去查的。”   我点了点头,走到了初邪身边。   “我们下去。”   初邪从藏身的地方直起身子,向我靠了过来。她在看我,目光之中少了拒人千里之外的冰冷,多了一丝好奇和顺服。虽然不知道这是为什么,但看到她的样子,我突然觉得心情好了许多。   就在小猫搀起瓦琳娜准备和我们一起下去的时候,燃墟发话了。   “我的提议你考虑的怎么样了?”   这是在对我说话。我已经做出了选择,只是不知道自己所设想的是不是能够实现……   “军团的事情我可以接手,不过有个要求。”   燃墟皱起了眉头,没说话。   “奥索维要跟我一起。”   “他要管原来反抗军的部队。”   “你可以代劳。我对战略一窍不通,真正开战得让他帮我一起做决断。”   “那你干什么?”   “出谋划策不是我的特长,我只擅长和我的战士们一起上战场。”   燃墟眯起了眼睛,他问奥索维:“你怎么说?”   奥索维摊开手:“都到这份上了,总不能让我撒手不管吧?要是他死了,等她恢复记忆了一定会杀了我。”   初邪听着奥索维的话,脸上露出了不自在的表情。我舒了一口气,强忍下了牵住初邪的念头。   “就这么定了。奥索维,你去做职务转接。贪狼,今天开始你就是第三军团的军团长。明天去交接,上任的时候记得把她带走,我这里没有她的地方。”   我没等初邪开口,就推着她离开了一片狼藉的房间,看她的样子似乎又在琢磨什么阴谋诡计,我不想给她挑衅燃墟的机会。   洛奇不知道从什么地方跑了过来,似乎他之前一直都藏身于某个战术位置上。他帮着小猫一起架着瓦琳娜起了身,奥索维则跟在我们身后。   “虽然不知道你在盘算什么,不过这时候还是安分一点吧,你也看到了,来刺杀你的人并不是小角色。”我一边向楼下走一边对初邪说道。楼梯口和关要的地方已经重新驻扎上了复数的卫兵,看来燃墟是不打算让类似的事情再次发生了。   “我哥还是很在乎我的,他还是忍不住出手了啊。”初邪呢喃着。   “所以你想再做些什么,进一步证明这点,对么?”我忍着心里的火气说。   “你有什么可不高兴的?这是我自己的事情。”初邪冷冷的对我说。   看来对她来说,我尽心尽力的去护她周全远远没有燃墟一次出手来的有价值。我很想对她发火,但却没地方发力。如果一个女人不喜欢你,你为她做再多的事情,也不过是自作多情的苍蝇而已。   我没办法怪她,这也是最让我恼火的地方。   我努力让自己保持了沉默,没有和她吵架。可是人的情绪可没那么简单能够得到控制,暴躁的感觉一点也没减弱。   我放任初邪自己把自己关在了房间里,脑子被各种乱七八糟的事情纠结成了一团乱麻。   这个时候,奥索维凑了过来。   “唉,本来想看好戏的,不过还是告诉你吧。葬敌法球可以将绝大多数法式以高魔力代价的方式越级释放,她的魔力代价我基本上都知道,毕竟葬敌法球也是我帮她找来的。上次她受重伤,在失去意识之前释放了一个保命的术式,不然的她大概真的活不下来。这个术式的代价就是你所看到的这样,忘掉一件事情。”   “什么事情?”   “忘记自己最重要的人。”   奥索维嘴角带着戏谑的笑容。我不知道自己的表情现在是什么样子,不过心里面却有一种瞬间透气的感觉。   “你什么意思?”   “哈,真是厚脸皮啊,还要专门让我说一遍……你对她来说是最重要的人,所以她的魔力代价就是忘记你的存在。”   突然之间我觉得好受多了,可是仍然有种哭笑不得的情绪在纠缠着胸口。就算是这样,可是于现在的情况不会有任何的改变。   “魔力代价要多久?这个你知道么?”   情绪稳定之后,我觉得自己的语气也好了很多。奥索维嗤笑的看我,让我有点为自己之前的暴躁而不好意思。   “具体时间么……我没见她用过,所以说不清。她是那种不肯吃亏的类型,所以不会选择永久损伤型的魔力代价,这点我觉得你可以放心。”   奥索维的声音突然变小“另外再告诉你一件,法师都会经常复习自己的法式,或许她很快就会复习到自己法式的力量代价。就算她现在对你不假颜色,也终究会明白你存在的地位。”   我苦笑,虽然这解决不了根本问题,但凭她的聪明才智,在明白这点以后总不会再故意说出那些冰冷的话语吧。这样也就足够了。   至于奥索维为什么一直到现在才把这些话告诉我,那就没人知道了。虽然他现在站在我们这边,但那种腹黑的特点一点也没改变。   ***************   第二天的时候,我们一行人离开了燃墟的飞艇,在奥索维的带领下向第三军团的队伍开拔。   这一天,新人类所有的通讯系统都在回响着同一个信息:第三军团更名为贪狼军团。   没有什么上任的仪式,也没有任何庆祝性的活动,这些对新人类而言都是非常奢侈的事情。军团的更名起到了所有的宣传作用,把我的存在摆在了所有人的面前。   作为一个喜欢低调行事的人,我对军团更名的事情提出了强烈的反对意见。然而决定这件事情的人是燃墟,对他的决定我没有任何的发言权,他也绝对不会因为我的不满而产生任何顾虑。   我们行进了两天,来到了处于整个迁徙队伍后方的第三军团。我在到达指挥部的飞艇之后才意识到就任军团长原来是这么麻烦的一件事情。不计其数的文件在第一时间就铺天盖地的砸到了我面前。   部队的构成、权力构架、人员流动、各军团高层之间的协调以及中层指挥官的述职,这些我从来没有接触过的东西一股脑的摆在了桌面上。   第三军团的总人数是十四万七千,分为三个五万人级别的师团。每个师团由十个中队构成,再往下则是百人编制的作战小队。   除此之外,还有另外五万人的后勤部队负责生活、医疗和人事的工作。   整个第三军团的人数已经超过了二十万,而我现在就坐在了这样一个位置上,压力不是一般的大。   在勉强弄明白军团的情况之后,我终于投降了,将文职工作扔给了奥索维。   当看到奥索维呲牙咧嘴对我怒目而视的时候,我深深的感觉把他要过来真是明智的选择。   我们所在的飞艇就是第三军团的总指挥部,在我上任的时候,整个军团的高层都聚集在了这里。   三个师团长都是曾经高级公会的会长,他们在衔阶评定的时候凭借着自己的领导力和战斗力获得了现在的位置。   通常来说,高级指挥官所需要的是战略头脑与决断力。然而新人类所面临的战争对象使得这两个必不可少的特质变成了鸡肋。里奥雷特不会和我们讲谋略,我们也没有什么可以迂回的余地。   所以对新人类的高级指挥官来说,威信就变成了最重要的东西。人脉和绝对实力就是铸造威信的基石,我手下的三个师团长就是这样。   从前【白色丛林】公会的会长穷奇、【庞贝】芬里尔,这两人都是海蓝大陆排名第二第三大公会的会长。第三人则是结晶大陆【犬儒】公会会长安提斯泰。加上我、奥索维以及思灭者指派的后勤队长,这就是第三军团的最高指挥系统了。   在我和奥索维进入飞艇中的会议室的时候,三个师团长和后勤队长就已经候在了里面。巨大的会议室里坐了五十多个人,作战队长以上职务的指挥官都到齐了。   阶梯式扇形的会议室在最中间的位置留了一个长桌,三个师团长和后勤队长在相距三四米的位置并排坐着。他们的对面就是我的座位,整个会议室的最中央。   奥索维和他们坐在了一起,而我则站到了所有人目光的聚焦处。   “我们已经不是第一次见面了。”我对面前的三个师团长点头示意。   三个师团长全都站了起来,对我微微躬身表示尊敬。   “朽骨贪狼。”   开口的是穷奇,也是三个师团长里唯一的龙族人。他是个粗壮的男人,有着发红的脸膛,声音听起来沉稳而温厚。   “从今天开始,这个军团就是属于我的了。我的命令就是这个军团的命运。当我命令你们投上自己性命的时候,你们必须照做!”   我大声对所有人说道,我听到自己的声音回荡在大厅之中,有种说不出来的奇异感觉。这是事先由文职给我写好的演讲稿,不长,只有四张纸,就在我的手里。   然而说到这里,我放眼看过去,看到在座的指挥官的目光的时候,我突然觉得有些好笑。   我要靠别人写的辞藻来营造高高在上的威严么?   或许这些战士也只是希望能够了解自己的军团长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而已。就好像燃墟曾经对我说过的,人们需要的是一个权威,一个在迷惘之中可以找到方向的权威。   这个权威并不需要是一定正确的,但却必须是让所有人都乐意相信他是正确的。   我从来都不是什么权威,我只希望作为自己站在这里,让他们心甘情愿的跟着我上路。   我放下了演讲稿。   “里奥雷特的大军正在向我们涌来,我们是新人类的第一道防线,也是最后一道防线。如果我们输了,那么新人类就永远没办法回到外面的世界。”   “我了解我们的对手,所以我接手了这个军团。我不奢求你们信任我,我也没办法保证一定能赢下以后的战争,但我可以保证我会和所有人一起战斗,在最前线的地方。因为我们新人类已经无路可逃,这将是一场没有逃兵的战争。”   “自从我们踏足了这片土地,人类的命运就被改变了。或许我们中很多人都没办法看到属于新人类的真实世界,也没办法在新人类的历史上留下自己的名字,但我们本来就不是为了那些原因而站在这里的!”   “我们之所以站在这里,是因为这是我们唯一能够拔剑的机会!如果要死,也绝对不要做被人围猎的肉猪,要让里奥雷特听到我们挣扎的嘶吼!!”   不知不觉,我的情绪和声音都已经不受自己控制了。我从没在这种公开场合用这种嗓音说话,而当我说完的时候,整个会场突然就安静了下来,静的可怕。   几秒钟后,有一个人开始鼓掌。接着,稀稀落落的掌声轻轻响了起来,听上去有那么十几个的样子。看来还是有人被我拙劣的演讲打动了,我知道自己并没有什么煽动的天赋,这个结果我还是有点意外的。   我坐回到了座位,奥索维绕过桌子走到了最前台。我的演讲只是为了在就任的这个时候作为彰明身份的仪式,会议的主要内容则是向整个部队传达作战的核心战略。人类其实对即将到来的战争非常陌生,所有的信息都来自于这个里林,所以由他来讲解是再合适不过的。   宫族来袭的消息正式被摆在了台面上。当奥索维公布这个情报的时候,我看到在座的人没有一个露出惊讶的神色。从某种角度上来说,我对这些指挥官的心理素质还算满意,但从另一方面看,或许他们只是不清楚自己的敌人究竟有多么恐怖的力量。   事实上来自里奥雷特的敌意早就在新人类中传遍了。在暗面探索的独立战士们已经受到了宫族的正面袭击,和他们关系最近的商业联盟是最先了解到相关情况的势力。有人的地方就有交易,渗透在新人类每个角落之中的商业联盟在这个时候成为了信息传播的媒介。   奥索维仔细的对指挥官描述了宫族的特点和我们即将面临的困境,然后我看到有不少人的脸色变了。我想如果不是这些指挥官的自尊心比较强,场面一定要比现在失控的多。   接着,就是核心的战略思想。   新人类的迁徙路线上并没有大规模的宫族聚居地,所以作为殿后正面战主力部队,的第三军团会最先和大规模的宫族部队接触。而我们的战略很简单,就是且战且退。   虽然里奥雷特并不需要冗长的补给线,而且低级魔兽在支配之下也并不怕死,但我们在开始的时候并不会面对当初黑无统率的那种魔兽群。据奥索维分析,宫族是从整个暗面蜂拥而来的,所以它们与我们接触的时机取决于它们的出发地点。   和我们一样,它们也在赶时间,他们要赶在我们脱离暗面之前尽可能多的捕获人类。也正因为如此,它们没办法留下凝聚超大规模部队的空余时间。   它们等不及,所以只要能赶得上,就会直接发动攻击,住我们一点是一点。   这给了我们组织防御的能力和时间,当一批接一批的魔兽出现的时候,我们将会把它们消灭殆尽,然后向着光面不断前进。   这是一场赛跑。上千万人的新人类迁徙队伍,徒步前进,无论如何都不可能比过里奥雷特。而第三军团的任务,就是为其他人争取时间。   至于我们自己,只能希望当宫王带着主力部队现身之前,成功的抵达镜之海吧。   第三军团是由三个大陆的战士混编的军团。当【末日】到来,第三军团正式建立的第一时间,军团的军队化就被作为最重要的事项被认真的实施了下来。到了现在,似乎军队化的进度已经达到了相当不错的程度。   所谓的军队化,在我眼中可以换成单纯的“忠诚”二字。军队是阶级最分明的组织,上一级命令的执行力是忠诚两个字最好的诠释。想要和宫族正面作战,我们非常需要这种东西。   至于这些从佣兵转变成士兵的战士们到底忠于何物,每个人都有不同的论断。   我的观点很简单也很可笑:蛋白棒。   很难想象一个有尊严的战士会甘心做某种军体制度之下的棋子,对一枚小小的便携食物产生忠诚感。   然而事实就是如此。蛋白棒就是军队供给的唯一军饷,在饥饿环伺的如今,它有着无与伦比的魔力。对饥饿的恐惧,在蛋白棒的慰藉之下,加上系统的宣传洗脑,就变成了“忠诚”。   当事人或许永远也意识不到这件事情,但当冲锋的命令下达的时候,他们能够坚定不移的照做,这就足够了。   不照做,就不会再有蛋白棒。   很难想象,新人类的存亡就凭依在这种如同训狗一样的赏罚机制之上。我忍不住想,燃墟说的或许没错。尊严对现在的人类来说实在是非常奢侈的东西。   会议足足开了半天,奥索维在会议结束后花了很多时间来代表最高层对指挥官的问题进行答疑。当所有人都暂时满意离场之后,奥索维已经累得狼狈不堪了。   他苦着脸逃跑之后,我发现偌大的房间里还有几个人留了下来,是三个师团长。   在我的佣兵时期,这三人曾经的公会都是耳熟能详的。不过那时候我只听过安提斯泰的名字,因为他在佣兵界提出过一项制度性的改革。具体是什么我已经记不清了,不过正是他的改革促发了佣兵行业后来保险类业务的诞生。   “有什么事情么?”我看着靠过来的三个人,仔细的打量着他们。   安提斯泰看上去已经快要四十了,留了一把胡子,看上去和历史上的古希腊哲学家有些神似,不过脸上细微的疤痕还是流露出了一些属于佣兵的杀伐气。   芬里尔则相对年轻,应该比我小一点,或许也只是斯拉夫人看上去比较清秀的原因。他留着整齐的金色头发,腰间别着一把银色长剑。   “只是想随便聊聊。”穷奇作为和我一个种族的同胞,担任了三个人中的发言者。   “需要我们称呼你长官么?”安提斯泰问。   我轻笑了一声,以为他在讽刺我。然而看着他的表情,我才意识到他并没有开玩笑。   于是我强行收回了笑容:“免了,叫名字就可以。”   安提斯泰点了点头,然后就没再说话。看来他是属于不喜欢和生人交谈的类型。   “刚才的演讲不错。”芬里尔说。他的声音听着比他的样子还年轻,让我怀疑他会不会是女扮男装。这当然是我瞎想,因为他的脸侧有着两抹精心打理过的络腮胡。   “可是刚才你们三个都没有鼓掌。”我笑道。   “因为你本来就不需要那种东西。”   “的确如此。”   “虽然你在演讲的时候说的很真诚,但是我们还是想确认一下。”穷奇说。   “确认什么?”   “确认你是一个演技十足的政客还是一个战士。如果是前者,那么这个军团就有了一个拥有领导艺术的领袖;如果是后者,那么我们就多了一个战友。这两个结果我们都能接受,唯一无法接受的是一个喜欢演戏的战士。”   穷奇说的相当直白而且懂得分寸,这在龙族人里算是一个加分的特质。   “我不喜欢别人给我贴标签。不过看起来我也没什么选择。”   “有几个问题想要问你,不知道你有没有兴趣和我们聊下去。”穷奇说。   我心里明白这是一个相互了解的契机,所以没有拒绝。   “你和梅尔菲斯是什么关系?”   已经有很长一段时间没有从别人嘴里听到这个名字了。   “是我的朋友。”   我看到三个人的表情都发生了微妙的变化,而且各不相同。还没等我辨明其中的含义,芬里尔就说话了。   “你承认的这么干脆,就不担心我们里有他的仇人?”   “那是你们的事情,我不在乎。”   芬里尔露出了一个清冷的微笑:“说的不错。”   “老实说,虽然曾经有公会里的人对他有些许恩怨,但我们三个和梅尔菲斯并没有什么矛盾,你不用担心我们会对你不利。”   “我本来也不担心。现在这种时候还因为这种事情相互争斗就太蠢了,我看你们都不是蠢人。”   穷奇点点头:“我们想知道的是,韦恩奈兹到底是怎么死的。”   韦恩奈兹是天使之尘的名字。作为为数不多的超级战士,天使之尘和大公会之间一直都保持着良好的合作关系,应该也有朋友在其中。   我和梅尔菲斯在那场战斗中杀掉了所有的对手,所以目击者是不存在的。可是这场战斗现在已经是众人皆知。,一直到现在我都不知道是通过什么途径传播出去的。有可能是一开始在镇子里就被认识我或梅尔菲斯的人看到了,也有可能是那两个Dreams的成员在追击的途中用远程通讯汇报了情况。   “你们认为呢?”我问。   “我们得知的信息是,你和梅尔菲斯联手杀了韦恩奈兹。”穷奇继续说。   “那我没什么可多说的了。”   “我们对韦恩奈兹还是挺了解的。单说打赢的话,我们可以接受。但是杀掉他?不要说二打一,就算是我们三个人联手也不太可能能干掉那家伙。”   说到这里,我算是稍稍明白了他们找我聊天的目的。   新人类的权力体系中,力量是最重要的元素之一。对一个战士而言也是如此,力量决定了地位。对于他们来说,我的力量是一个未知数,唯一可以参考的就是那场战斗了。他们是想搞清楚我是不是像传说中那样强大,是不是有资格去领导高级战士。   这并不是偏见。如果你没有经历过一定层次的战斗,就无法领悟高级战士的心境和意识。在高级战士看来,普通战士的决策往往充满了幼稚和狭隘的感觉。   “你们弄错了一件事情,”我说,“并不是二打一,而是三打二。”   “是么?你们另一个同伴是什么人?”   我摇了摇头:“天使之尘那边是三,我们这边是二。”   “你是说那场战斗是你们以少胜多?!”芬里尔忍不住插了嘴。   “算是吧。天使之尘当时在和Dreams的人一起活动,有两个同伴。不过来起来说,我这边有一个重伤员,在战斗中也帮了忙。”   三个人都沉默了。本来他们就对我们杀掉天使之尘的事实存疑,现在我说出的信息更是颠覆了他们的想象。   “能不能说说你们是怎么赢的?”穷奇问。   我看着他,一时之间没能回答他,因为战士之间很少会问这种私密的问题。   穷奇抬手表示理解:“我知道这么问很不合规矩,只是太好奇了。我们都了解韦恩奈兹的战斗方式,如果你们没有出什么暗招的话,我实在不清楚你们是怎么杀了他的。”   我微微笑了:“非要说的话,那应该就是配合吧。是赌命那种配合,我和梅尔菲斯任何一个失误都会让对方重伤或者死掉,但是我们赌赢了。”   这是真话,我们的确是凭借着几秒钟之内天衣无缝的默契赢得了那场战斗。   “这么说,你真的是和梅尔菲斯同一个水准了?”穷奇的语气中仍然带着将信将疑。   “我得承认,其实自己还是打不过他,不过差距也很小了。”我带着一丝骄傲说道。   “这么自信?”芬里尔露出了带着一点点挑衅的笑容。   “因为我们拼上全力打过,差点同归于尽,不过我终究还是输给了他。”   “你这么说,让人很难确定是不是在吹牛啊。很少有人敢把自己和梅尔菲斯相提并论。”芬里尔的话语中已经带上了攻击性。看来这个师团长的性格有着和他年龄相符的活力。   “的确如此。不过我要告诉你的是,他的力量其实远远要比你想象的要强,所以我的力量也远比你想象中要强。”   我说出了非常傲慢的话。身为传统龙族人的我很少做这种事情,但处在现在这个位置上,我必须要展示出有让人信服的自我。   芬里尔的脸上露出了充满了战意的表情:“介不介意来玩一玩?”   “芬里尔,我们早就说好的……”穷奇出言反对。   “我倒是没问题,而且我也希望了解一下我的师团长都是什么水平的战士。”我打断了穷奇的话。   穷奇和安提斯泰看起来并不是墨守成规的人,他们其实也很乐于亲眼证实一下我所说的事情是不是真的。   我们跑到了浮车的最顶上,这里有着充分的空间,而且也不会有多余的围观者。   “怎么打?”芬里尔的语气里虽然带着兴奋,但却相当克制,这就是一个公会会长所应有的素质吧。   “倒不一定非要拼死拼活的分个胜负,不如先单纯的来比一下剑技好了,然后再给你们展示一下能量方面的东西。”我笑着说。   “好主意。”芬里尔点头。   我这样说其实已经有些阴险了,因为剑技正是我最引以为傲的东西之一。不过既然是要靠实力收买人心,这点小伎俩我还是能够接受的。   战士之间切磋剑技是再平常不过的事情。主要原因是在危急关头双方都可以用能量以自保,不会在切磋中出现严重的伤亡。   芬里尔拔出了腰间的长剑。那是一把很中规中矩的双手长剑,攻击范围和能量负载都很好,在我得到神宫之前最喜欢用的就是这种武器。他摆好架势,对我点了点头。   我将神宫留在刀鞘里,对他勾了勾手掌。   “不拔刀?”芬里尔冷哼了一声。   “会拔的,来吧。”   芬里尔不再和我废话,他举剑向我冲了过来。   由于能量加速这个技巧的存在,正常战斗中大家的攻击与躲闪速度都非常高,这使得高级战士的反射神经已经远超人类本身的能力了。当芬里尔的剑向我当头挥过来的时候,我才将神宫带着刀鞘往上一举。   双手剑的剑刃恰好蹭在了刀鞘上,我顺势捏住刀柄往上抽出神宫,让对方将刀鞘带到了地上。在这个瞬间,我反手用胳膊往前一压,刀刃就贴在了芬里尔的颈部。   然而芬里尔也不是菜鸟,他在看到刀鞘变化的时候就猜到了我大概要做的事情。所以当我用刀逼上他脖子之前就侧身做了翻滚式的躲闪。   虽然看上去有些狼狈,但躲闪很有效。我本来也没想真的割他脖子,所以他躲闪之后我立刻就变招了。   神宫以我的手腕为圆心划了一个圆圈贴入了正手持刀,我用肩膀顶向芬里尔的防御圈,并将神宫后拉,直刺芬里尔的肋下。   芬里尔挥剑想把我逼开,却被我用单手抵住了胳膊。他把我挤开了一段距离,但是却没法用剑做格挡——双手剑过长的攻击半径在这个时候变成了致命的破绽。   我将神宫后拉的目的也就是为了缩短自己的攻击半径,当它的刀刃以匕首的长短探出我的身圈之时,就已经抵在了芬里尔的身上。   这是很久很久之前梅尔菲斯教给我的技巧。作为经常要使用短刀或者匕首的杀手,他们经常要通过贴身战来遏制拿长兵器的对手,用身体阻隔对方的攻击半径就是最简单的做法。   当然,在能量对抗中这种技术完全没有用武之地,因为对方的能量护罩不可能让你贴身。   芬里尔身周一震,溢出的些许能量护住了他的身体。但是这并没有伤到我,因为我并没有一定要把到插进他的身体。在这种水平悬殊的切磋里面我还是能够留手的。   “厉害!不过真打起来这没什么用的。”芬里尔后退了两步,嘴上有点不服输。   “这个我承认。现在给你们展示下能量好了。”我说,“你们谁的能量刃最强?”   芬里尔和穷奇一起看向了安提斯泰,看来答案很明显。   “你想让我做些什么?”一直不怎么说话的安提斯泰倒是很随和的样子。   “用你最强的能量刃攻击我。”   “可以聚集能量么?”   “随便你。”   安提斯泰点了点头,他没有问我要怎么处理那个能量刃。虽然我们都知道,我既然这么说了就一定是要展示自己的防御能力,但他并没有试图确认这一点,所以我知道他并不在意我是不是会受伤。   这也从侧面反映了他的性格吧。独立、冷漠但是成熟。   安提斯泰开始做能量刃,他不断在剑上负载能量,并且用魔力辅助压缩,这是很多战士会用的技术。但是当他的剑被不断爆出的能量闪电所遮蔽的时候,我知道那并不是压缩能量刃那么简单了。   不过这也无所谓,因为我认为那并不会比梅尔菲斯的暗属性能量刃更强。我能接下梅尔菲斯的攻击,就一定能接下他的。   这一次,我并没打算用赎魂之铠,因为效果不够震撼。   当安提斯泰的能量刃带着夺目的闪电窜向我的时候,我以一道零斩从正当中将它分解成了两部分。那道被解体的能量刃在下一瞬间撞在了我的能量护罩上面,发出了一声刺耳的尖啸,切着能量罩的表层从我的两侧飞向了远处。   我终于如愿以偿的欣赏到了三个人惊讶的神情。在他们看来,我只是一动不动的站在那里,凭借着一道普通的能量罩就化解了安提斯泰准备多时的攻击。   “你说要展示能量,但这明显是用了别的技巧吧!”芬里尔靠过来说,他的声音都有些走样了。   “的确是这样。”我没有隐瞒,“因为粉碎那道能量刃的能力本来是用来攻击的,攻击力的话你们应该已经有体会了。”   从一开始我就不是在展示自己的防御能力,再坚硬的龟壳也没有剧毒的蛇牙会让人惧怕。当我说完这句话的时候,三个人立刻会将自己放在我对手的位置上做假想,而假想的结果应该不会出乎我的意料。   “到此为止吧,我们已经清楚了。”安提斯泰收剑回鞘,对我轻轻低了一下头。   当我看向穷奇和芬里尔的时候,他们也做了同样的事情。看来我的力量已经得到了他们的尊敬,至少在出现尖锐的矛盾之前,他们都会服从我的命令。   “我们以前都是工会的会长,见过很多人被突然到手权力吓住了。他们端不起手里战士们的性命,在做决定的时候手都会发颤。而另外一些人,会被巨大的满足感冲击的找不到自己的位置。你不属于这两者,我想你会是个合格的指挥官。”   穷奇在临走时这样对我说。   ***************   军团的战略决策很简单,就是给大部队断后。整个军团慢慢的从侧翼向后方转移着,这期间全都是奥索维一手在帮我处理行政工作。   所以他的脾气变得很臭,看到我总是没有好脸色。我不在乎,反正那些活本来我也不会做。   当贪狼军团更名之后,陆陆续续有不少人跑到指挥部来找我,这让我相当意外。   开始的时候有不少人声称是我曾经的伙伴,但是我已经完全记不起他们的名字了。我的记忆力虽然不算好,但在佣兵生涯的早期我一直都习惯于独来独往,需要我记住的名字并不太多。所以,这些人都只不过是想要和我攀关系而已。   会议室的座位全都被我撤了出去,留下了一个宽敞的大房间。阿杰一伙人加上瓦琳娜他们全都和我住在这里,床位放在远端,用板材隔出了可以居住的隔间。这样的话相互之间并不会太过妨碍,而良好的视野和空间也从另一个角度确保了初邪的安全。   除却了床位,会议室中间还有很大的余地来供我们活动。那时候阿杰他们正在做日常练习,初邪躲在角落里自己看书,而我则和瓦琳娜聊着天。她毕竟是同龄人,在战斗水平上也和我类似,所以共同话题还是挺多的。   “长官,有人说要找你。”会议室的门被推开,我看到了熟悉的卫兵的脸。   “什么人?”我没好气的问。   “是一个老头,带着个女的。”   本来以为又是来拉关系的骗子,但听到这个描述的时候我只觉得心口一涨,连忙站起身来。   在门外,我看到了方先生和他的孙女方不凝。   站在门口,看着这个刚刚六十却须发皆白的老人,我突然感到说不出来的激动。   从表面上看,他只是卖给过我一把刀,和我说了几句话,陪我对练了一次。然而背后的东西却只有我自己能够体会。   我能够活到现在,神宫的力量是至关重要的,使用它的技术也是一样。方先生对我说的每一句话都是建造了我现在力量的基石,也是赢下战斗的筹码。   如果没有遇到方先生,可能我已经死了无数次。在穹顶之役,在暗面,在与镜厌生死对决之时……他不仅在力量上是我的师范,更是在心性的改变上留下了不可磨灭的痕迹。   我强行抑制着内心的狂热,对方先生鞠躬行礼。   现在的方先生看上去和那个院子里的老人已经完全不一样了。他穿着一身暗灰色的轻甲,腰里带着剑,落叶一样淡定悠然的气息变成了大海般难以勘全的深沉。   方先生用手搭上我的肩膀,让我直起身来,带着淡淡的笑意。从我认识他起,方先生一直以来都没有给人老态龙钟的感觉;现在的方先生依旧把胡须和衣襟打理的整齐干净,可我却从他的脸上看到了无法抗拒的垂态。   “实在是没想到您竟然会在军团里面。”我笑着说,“您来找我是有什么事么?”   方先生脸上的笑容不见了,他的眼中闪烁着锐利的光芒,唇缝中飘出了风一样柔软的句子。   “有些东西再不教,可惜了。你拜师吧。”   我心中一凛,回身将方先生让进了屋。   看到我眈眈的样子,房间里的人停下了手里的事情,目光都转向了我。   我快步走进房间,找到一把放在角落的椅子。我把阿杰他们赶到了旁边,把椅子放在了房间的正中央。   方先生将轻甲解了下来,整理着自己的衣服。他走过去,在椅子上正襟而坐。我后退三步,跪在地上,拜了下去。   一切都如水到渠成,整个房间也安静的像是凝固了一般。   我不知道方先生为什么会这样直接的来到我的面前,干脆明了的说出了我一直所希冀的事情。虽然在很久之前,我玩笑似的提过这个要求,但他怎么会肯定我现在没有改变那个心意呢?如果那时候我确实是在玩笑,他这样跑过来对一介军团长说让他拜师,岂不是在自取其辱么?   可是他确实是看透了我的心迹。当我诚心拜下的时候,只觉得得到了巨大的满足感。   “起。奉茶。”我听到旁边传来了方不凝清脆的声音。   我直起身子,从地上站起来。房间里并没有像样的茶具,反抗军的培育介面也没有多余的空间培育茶叶,所以我只拿来了一个勉强不算是轻浮的杯子,倒上了一杯清水。   杯子被我恭恭敬敬的递到了方先生的面前,方先生信手接过,饮下一口。   “礼成。”   方不凝说道。我看了她一眼,她对我露出了一个微笑。   方先生依旧正襟坐着,所以我也不敢动。他抬头看向我,眼睛里流动着惊人的光色。   “本门自称'山门',传一十六代。一十六代门主方中正,年六十三。今你入我门下,赠字为'贤'.愿贤声远达。”   我俯身再拜。这一次,方先生亲手将我扶了起来。   “古时常道'一日为师,终生为父',大谬。每门每派,都想要传承,为师的却要端着架子,求个高高在上的师威。到现在都传不下去了,即是无奈也是应该。让你拜师是我自私的想法。老了老了,落得个冲锋陷阵的角儿,不太甘愿。身边留下这个丫头,我也不想临老送黑发人。你现在得势,我才找你,求的无非也就是自个的安省。”   “我懂。”   师父和徒弟关系中终归埋藏着赤裸裸的利益,这是事实。尊师爱徒四个字,往往都是武人脸面上要挂的东西。但无论怎么说,并不意味着师徒之情不存在。   技艺这种东西,就好像孩子一样。师者终究是要传道解惑,终究是要把自己的孩子递到别人的手里。至于是否所托非人,就要看造化了。   “我挑了你,一者是你有心,可塑之才;二者是到了乱世,我不想断了传承。”方先生继续说,“总之,亏不了你就是。这辈子攒下的东西,你想要,就都是你的。”   方先生的意思已经很明白了。他和方不凝在【末日】之后死里还生,为了好一点的生活被编入了第三军团。然而老人毕竟不想让唯一的孙女死在战场上,现在有这个依托我的机会,自然就找过来了。他想以自己的道统为价,换我的承诺。   然而就在刚才,他在第一面看到我的时候,就洞悉了我骨子里对他的崇敬。或许是在那一瞬间,他才起了让我拜师的念头,真正把我看做了徒弟吧。   “方先生……”   方先生抬手:“已经喝过了'改口茶',可以叫师父了。”   我忍不住笑了起来:“那我是不是多了个师妹?”   一旁的方不凝撇了撇嘴:“你这里有没有洗澡的地方啊?”   底层的战士衔阶不够,配给的水只能满足饮用的需要,洗澡是相对奢侈的享受。但是在我这里,洗漱的资源还是比较宽裕的。   “叫声师兄,浴室就让你随便用。”我调笑道。   方不凝咬牙切齿的看了我半天才挤出了“师兄”两个字,我笑着让苏裳带她去了浴室。   我叫来了几个后勤部队的家伙,让他们帮忙给方先生和方不凝重新在大厅里隔了新的隔间。方先生看起来有些疲劳的样子,于是我先找了一间安静的库房先让他去休息了。   弄完这些事情,我的兴奋感还没消退,瓦琳娜就走了过来。   “那个老头是'山门'的人?”她的声音压得很低,还带着一股紧张感。   我有些奇怪,不过因为心情很好,所以没往心里去:“别老头老头的,他现在已经是我师父了!”   “你到底知不知道'山门'是什么!?”瓦琳娜看到我一副大大咧咧的样子,有些急了。   看到瓦琳娜的表情,我才意识到事情或许没有那么简单。   按照方先生解释的话,他的宗派名字就是“山门”。虽然名字有些奇怪,但也不是不可接受的程度。现在他收我为弟子,我应该也算是山门的人了,至于这里面有什么机要,我就说不清楚了。   “你到底要说什么?”我问。   “三大'刀厂'之一的【山门】啊!外面世界的很多著名佣兵团的核心成员都是由他们培养出来的!那可是所有情报组织都渗透不进去的禁地!任何一点关于他们内部的情报都是爆炸性的!”   “啊?连你们都搞不到么?”   “当然了!不然我还和你废话干什么!?”   “也可能是重名了吧……”我说出了一个可能性。   “那个老头……呃……你的那个师父实力是不是很强?”   “同能量等级的话,打赢我大概是三五招之内的事情吧,呵呵。”   “那就对了啊!不是【山门】的人怎么可能做的到!?”   看到瓦琳娜这么激动的样子,我也有点不知所措了:“【山门】这么厉害么?”   “鲁恩希安和水墨都是'刀厂'出身的,而且是完全不出名的小'刀厂'.你可以想象一下大'刀厂'的平均素质有多么高。如果那老头……呃……”   我有点无奈:“算了算了不用改口了。”   瓦琳娜脸色泛红:“你师父如果真的是【山门】的内部成员,那他掌握的战斗能力一定会吓死一大批人。”   “他刚才说他是山主,那意思就是说他自己是【山门】的老大啊。”我对瓦琳娜解释道。   瓦琳娜的脸色变得非常有趣,呆呆的样子像是被吓懵的小孩子。   “不行……这个情报怎么都得传回去……天哪……如果说……”   瓦琳娜开始自言自语,嘟嘟囔囔的走开了。洛奇和小猫凑过去,三个人开始在角落里交头接耳起来。   就在这个时候,初邪走到了我面前。   “你刚才那是干什么啊?挺有意思的。”她似笑非笑的对我说。   “认了一个师父。你还记得他们么?”   我和初邪在黄铜大陆曾经一同旅行,我带她去过方先生家。我们下了棋,方不凝则请她吃过桂花酥。那时候的情形非常有趣,我和初邪彼此提放、彼此依靠,现在回想起来只觉得恍如隔世。   初邪摇了摇头。她和方先生他们唯一的交集就是我,看来没了我的相关记忆,那两个人的存在也被抹除了。   我看着面前的女孩,突然觉得有些空荡荡的。心里面的愉悦想要找个人分享,但是却没有这样的存在,有种说不出来的失落。   “那是一年多以前的事情了。我们两个在一起旅行,你当时魔力等级变得很低,想要一个魔力武器。我带你去了方先生他们家,呆了一个下午。”   初邪听着我讲述着以前的事情,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听起来你们也没有那么熟嘛。他一句话的分量有这么大么?”   “有些东西,是不能拿时间做衡量工具的。”我叹道。   “那么,你得到你想要的了么?”她又问。   自从她失忆以来,还从没对我展现出这种程度的好奇心。   “或许吧。”我看着她,“但是在现如今,那已经是微不足道了。”   初邪露出一丝小猫般机警的样子,扭头走开了,大概她是怕我把话题牵引到我们两个人的关系上面。   她错了。因为现在最令人感到惘然的是所有新人类遥遥无期的彼岸和即将到来的劲敌。我区区一个人的荣辱,在这种沉重事实的冲击之下只会被无声无息的淹没。   ***************   方先生和方不凝的隔间建好之后,我恭恭敬敬的敲开了方先生正在休息的那间仓库的门。   在我进来的时候,方先生正坐在床沿上,双眼微闭,似在养神。   “师父,醒了?”第一次使用这个称呼,我还有点不习惯。   “到这个年龄就睡不长了。”方先生睁开眼睛,微笑着对我说。   我用脚把旁边的箱子推过去,在方先生对面坐下。方先生好像知道我会来找他,用慈祥的目光看着我。   “总感觉拜师父是距离自己很遥远的事情,结果一下子就多了个师父,哈哈哈。”我讪讪的说。   “后悔了?”方先生打趣道。   “哪儿能啊,头都磕了,还什么都没学,这不是亏了么。”   没有宽敞明亮的厅堂,也没有焚香敬茶。刚刚成为师徒两个人就这么坐在阴暗冗乱的仓库里,相视而笑。我总觉得,现在的一切从某种角度来说正是新人类如今的写照。   “师父,我听人说,【山门】是地下世界的【刀厂】,这是怎么回事?”   方先生轻轻叹了口气:“你既然拜入我门下,本来也得给你追根溯源一下。我们'山门'和【刀厂】的'山门'本就是一家。只不过,现在这个名字只有本门之内的人才能使用;对外,我们不能报门派之名。”   “为什么?”   “我们不参与地下世界的活动,所以就不被准许用这个名字。这也不完全是坏事,因为有些东西,我们这些普通人是担当不起的。”   “您刚才说本是一家,那现在……”   “武学这种东西,最早无非就是两个用途,战阵之术和防身之术。自从火器取代了白刃,武学就开始走了下坡路。百多年前,各拳种都活不下去了,一代宗师也得去学着烧锅炉。找传人更是难上加难,没人愿意吃苦练拳,学拳的也多是好勇斗狠之徒。那段时间,殁了不少好东西……最后一代武人在临了总算是扔了祖宗家法,各门各枝走到一起,把看家本事倾囊而授,才出了咱们这个'山门'.”   “说起来有趣也心酸,十多个大宗师,天南地北的,每人带着孤零零的一两个徒弟,挤着火车、搭着长途车,跑到四川,就在长途站旁边的火锅店结了这个盟。那时候中华拳真的是要死了,那些老东西活这么多年什么世面没见过?门派字号传了百多年,现在要扔了,一个个哭的和什么似的。实在没办法,只能叫一个名儿吧?留名儿还是留东西?”   “一把子老头,在火锅店吃着喝着,当时就跪在地上,哭着求祖师爷原谅。对不起自个儿师父啊,到现在连个名儿都传不下去,觉得自己谁都对不起。真是没办法,东西总要传吧?曾经各门各派都有山门,现在要合并,起名就叫'山门'了。”   老一辈的故事似乎离得很遥远。传统的东西和现代文明的对撞,总会产生一个结果。结果往往是现代文明的胜利,而传统的东西想要活下去,就不需要自谋出路,英雄断腕。   “到我这里,传了一十九代,也不光是'山门'自己的传承,这是按'山门'初代门主自己门派代数算的。只不过,到现在谁也不知道初代门主是那一派拳种了。”   “到我这一代,我师弟想要复兴龙族拳,做的事情与我不和。他要把'山门'做成刀厂,我不同意,所以才分了家。我不敢说他不对,谁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山门'也会如同百年多之前一样进了死地,他这一步起码能保得一门一派的周全,所以我没拦他。”   知道了事情背后的故事,我却多了更多的疑惑:“您不同意他的做法,可是现在还不是想要教我?”   “龙族拳一直讲究技艺双全。调教出来的弟子去做刀子杀人,这不是一个门派活下来的方法。别说那些地下世界的规矩,既然你杀我,我就要杀你。要做刀厂,就总有一天会有人找上门来。所以我走了,如果我师弟殁了山门,起码还有我。”   “可是我看您是因为怕传承断掉才允我拜师的。既然外面还有您师弟,不会至于这么急迫吧?”   “靠着刀厂,我师弟能够传下去的就只有杀人技击。我死,武道断了。不凝还是个孩子,而且身为女孩有些东西她不喜欢也不想去理解,传道还要挑个男丁……”   方先生说到这里的时候,我想起了自己曾经的对手,秦人。   “您当初为什么要把秦人逐出门?其实我觉得自己没有他合适。”   “秦人名字叫姬庭越。那个时候他插手了外面世界的事情,和刀厂'山门'牵扯上了关系。我们一家子人隐名埋姓,就是为了避开腥风血雨。我断了和秦人的关系,不凝就不会被他卷进去。只不过现在看来,终归还是逃不掉……”   “有我在一天,就一定会护着方不凝周全,您放心。”   方先生目光炯炯,活力似乎重新回到了老人的身上。   “生死有命,尽人事就好。那么来说说你吧,你想学什么?”   “我这有一帮小孩,一早我就和他们说要介绍一个厉害的师父给他们,想不到您自己来了。您看能不能也收了他们?”我把阿杰他们的事情提了起来。   “这个年龄我是有心无力了。而且,有些东西不是小孩能领悟的。拜师就算了,有什么能教的,你就替我教吧。你已经入门,我许你给他们做代师传,能教什么你说了算。”   我点头称是。   这时,外面响起了敲门的声音,一个卫兵打开了门。   “军团长,又有好几个人来找你。”   我皱眉:“知道是什么人么?”   那个卫兵咽了口唾沫:“是战魂……佣兵界的战魂全都来了……”   听到这个消息,我也坐不住了。战魂出名的并不只是他们的强大,而是他们在佣兵界庞大的人脉和影响力。   “师父,我有事要忙了,您的隔间已经修好了,还是去那边住吧。”我回身对方先生说。   方先生站起身:“你忙去吧。”   卫兵引路,我们顺着飞艇的主通道一直来到了最下面。飞艇的主入口非常宽敞,像是那种老式的军用运输机,可以供小型飞艇自由的出入。   在出口外面十几米的地方,站着七个人,七个战魂。   卡门也在其中,她靠在另一个女性佣兵旁边,抬手对我打了个招呼。   我对她点头示意,然后径直向另外一个人走过去。那个人看着我微笑,那个笑容让我感觉非常遥远,但是却莫名的亲切。   我伸出手打算和他握手,但是他却上前一步和我拥抱了一下。   这个举动让我的心里有些抵触,不过却没有反感,因为我能感觉得到来自对方的热情并不是假装的。   “布鲁瑟。”   “哈哈!是不是吓了一跳?想不到我能做'战魂'吧?”   布鲁瑟将手搭在我的肩膀上,带着一点得意的嗓音笑道。   “老实说,确实没想到。”我也看着他笑。   布鲁瑟留着一头黑人经常喜欢留的贴头皮烫卷发,额上还缠着头巾。   布鲁瑟是我抛弃现实生活之后的第一个朋友,也是很长时间之内唯一的朋友。那时候的我就像是一个杀人狂,失去了一切的我毫不珍惜自己和其他人的性命。而布鲁瑟则用他充满人情味的处事方式潜移默化的阻止我滑向了不可回头的黑暗。我还能作为一个正常人活在佣兵的世界,完全要感谢他的存在。   想到这里的时候,我不可抑制的想起了Fey.布鲁瑟和Fey对我来说是非常相似的存在,他们都用自己光明的一面拯救了我。只不过,他还活着,而她已经…………   然而现在的我无论如何也没想到,在不算太久之后自己还能再次从别人那里听到Fey的事情。   当我从Rayout死里逃生之后,我和布鲁瑟很短暂的重新碰了一次面。在之后将近两年的时间里,我和他就再也没有过联系。   就算是这样,他还是帮了我。是他说服了其他战魂对我放弃追铺,不然的话或许我还会有更多的麻烦。   我也拍了拍他的肩膀,然后将目光向其他人挪了过去。这七名战魂我有的见过有的没见过,但毫无疑问的是我知道他们每一个人的名字。   S级的佣兵在佣兵界的地位不亚于三大会长,从某些层面来说甚至要更受尊敬。在很多人眼里,三大公会的会长更像是政治家一样的存在,是遥远而冰冷的名字。而另一方面,几乎没人不希望和战魂做伙伴。他们能够达成S级佣兵,就是最好的证明。   卡门将胳膊随意的架在旁边那个女孩的肩膀上,看上去挺亲密的。那个女孩穿着轻型胸甲,铠甲下面是青白的色袍子,看上去大概有着可观的魔力等级。在我记忆里,战魂里只有两个女性;一个是卡门,另一个的名字应该是泪滴。   曾经和我们有一面之缘的戈兰多尼走过来和我握了一下手,然后就让开了。七名战魂之间看上去都非常熟,但很显然对我的态度不太一样。   杨是个龙族和其他族群的混血,他有着不属于龙族人的高鼻梁,以及宽大的骨架。不过他继承了我们的小眼睛和黑头发,按东方人的审美来说还是很英俊的。   剩下两个人站的比较远。背上带着一对双剑的应该叫做梅尤,是以战斗能力强大而出名的S级佣兵,关于他的故事比较多,而且大多都是关于战斗的传言。这是我第一次见到他,这个人应该是心气比较高的那种,因为他看我的眼神里有着一丝不易察觉的不屑。   至于对最后一个名为阿努比斯的男人,一句话的描述就足够了——战魂中唯一一个登上零级神座的家伙。零级这个字眼,足以覆盖所有的赞美和诟病之词,因为在战士的世界中,力量终归是最重要的。   “我们啊,打算过来跟着你混,不知道欢迎不欢迎。”布鲁瑟这样说道。   第五十八章、双族对弈   他们跑到这里来找我,肯定不是要和我结识叙旧这么简单。从一开始我就有这个心理准备,因为我现在手里的资源是所有人都会觊觎的。整个反抗军的资源以及权力空间都已经被压榨到了极点,作为突然跑到军团长位置上的我,恰恰是唯一没被压榨干净的存在。   而另一方面,我的确需要这样一批战斗力极强的战士。   奥索维在制定作战策略的时候提到了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是关于反制宫族战斗策略的计划。   在奥索维的调教之下,整个贪狼军团的战士都学会了最基本的军团级能量作战方式。如果仅仅是一批靠数量取胜的乌合之众,我们有信心在极其微小的损失之内赢下每一场战斗。奥索维的波浪形流转战阵可以用能量刃在百米之外撕碎所有低级宫族战兽。   然而宫族大军并不仅仅是由低级战兽组成的,在几次盲目的进攻之后,他们一定会制定出属于自己的战斗策略。   他们的作战目标是尽量多的俘获人类而不是将我们杀掉。想要做到这一点,他们就必须利用低级魔兽打乱我们的战阵,然后集合高级宫族战士合力将落单的人类收入囊中。   这就像下棋一样,预判对方的下一招,然后在他下出这步棋之前就做好应对。与此同时,逼着对手不得不按照自己的预判继续走第二招、第三招。   奥索维给出的应对方式是一个从来没有人见过的镌刻型法阵,所有的战士都会将奥索维给出的这个法阵镌刻在自己胸口。这个法阵不大,发动也只需要微小到可以忽略不计的魔力计量。   它的作用是将施法者所有的能量引爆。就算没有能量,它也足以摧毁施法者的心脏。   为了不让宫族成功俘获人类,所有的战士在被捉住的那一刻都要发动这个法阵,以确保没有人会被活捉。   宫族在无法成功俘获战士的时候,唯一能做的就是突破我们军团所组织的防线,追上平民的迁徙队伍。能做到这一点的宫族无疑是最强大的那一类,非常有可能是领主级别的里奥雷特。   而我,将组织一群精英级别的战士,在那种里奥雷特出现的时候予以追击。   现在,七名战魂站在了我面前,这毫无疑问是难以抵抗的诱惑。   他们之前一直没有被收入反抗军的编制,很大程度的原因是他们自信于自己的力量能够在暗面生存。然而现在形势变了,宫族的威胁像野火一般烧了过来。无论一个人的战斗力多强,在那种魔兽潮面前实在是太微不足道了。   我能用得到他们的力量,他们也需要我们的资源。那么接下来的事情就简单了。   只不过,当我们下出这步棋之后,宫族就会被逼入死角。他们被逼入死角之后,大概宫王就会现身吧……我们只能希望这一天不会很快到来。   “卡门。”我对不远处的女人招了招手。对于某些方面的问题,相对于许久未见的布鲁瑟,卡门反而更好交流一些。   卡门晃了过来,似笑非笑的看着我。   看着她的脸,我忍不住问:“你这叫什么表情?”   “你这样的家伙都能当上军团长,唉,说不出是什么感觉。”卡门哼哼唧唧道。   我呵呵笑着将话题转移了。   “之前和影族的那场突击战,你们七个人有几个参与了?”   “我,戈兰多尼和杨。”   “也就是说你们三个都接受衔阶评定了?”   “是啊。不过泪滴也评了衔阶。”   我转向了旁边另一个人:“布鲁瑟,既然你们其他三个人都没有接受反抗军的衔阶评定,那就是说在反抗军中是领不到补给品的了。所以,现在你们站在这,我是不是可以理解成是为了一口饭吃?”   布鲁瑟皱了皱眉眉头:“唉,你还是嘴上不饶人的性格啊。”   “那我说对了么?”   “也差不多吧。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现在后悔了,但是谁都不想从头当个小兵,住着帐篷在最前线出生入死啊。”   “完全理解。”我点了点头,“我也恰好需要向你们这种战斗,只不过我这里要面对的战斗也不是那么简单的,甚至有可能更危险。”   “对我来说这倒是无所谓,毕竟……”   就在布鲁瑟和我打算把这件事定下来的时候,不远处的看客中有人发话了。   “布鲁瑟,这件事情我们还没决定呢。”   我顺着声音看去,说话的人是梅尤。他从一开始的态度就明显和其他人不一样,这时候他做出这种发言我一点都不意外。   “怎么?还有别的条件?”   我一边说一边向他走过去。那名在佣兵界叱咤已久的双剑战士迎着我走了两步,将手超在胸前盯着我看。   他的个头比我要高一些,走进了我就得仰着头看他。我不想这么做,所以在距离他将近两米的地方停了下来。   “你不要误以为我们是像乞丐一样来投靠你的。对一般的独立战士来说,宫族一来就断了他们的活路。可我们不是,所以别觉得吃定我们了。”   我很反感他的态度。从一开始我就表现出了相当程度的礼貌,而他却没有对我表示任何的尊重。话语里的枪火味让我非常不爽,在这种情况下我觉得自己没理由由着他任性。   “一开始我就没想要吃定谁。既然你没办法把我摆在同一个水平对话,那就请自便吧,我没心情浪费时间。”   梅尤先是楞了一下,随即笑着摊开了双手,扭头看向了旁边的阿努比斯。他对着阿努比斯露出了一副“你看,我早说过”的表情,看起来实在是让人心生厌恶。   阿努比斯和梅尤对视了一下,然后也走了过来。   佣兵世界已知的零级战士不多了。天使之尘被我和梅尔菲斯联手杀死之后,除了三大会长,就只剩下身为战魂的阿努比斯和AZZA.AZZA是佣兵世界的人所众知的最后一个零级战士,而在后面这段时间是不是又多出了新的零级就不知道了。   就知名度而言,其实四五级以上的战士和零级并没有本质的区别,因为很多时候具体的能量级别和战士的事迹并没有必然的联系。我常常问自己,零级的战士和其他人到底区别在哪里。   我自己曾经想了很多不着边际的答案,诸如压迫力、威慑力和绝对的力量。直到在一次和奥索维的闲聊中,他的一番话才让我真正想明白零级所代表的意义。   “不可预知性”。   这就是零级的战士和我们所有人的最大区别。   我们其他等级的战士,都能够借助等级的评定,对相互之间的力量做一个大概的量化。再强大的1级战士,也总有一个大家所能够直观感受到的极限。身为他的对手,所有的战术制定都可以限定在一个范围之内,哪怕再复杂也有能够预知和判断的余地。   而零级的意义就在于,能量等级的上限已经消失了。除了他们自己,谁都不知道这些家伙的能量极限在哪里。制定战术所依赖的最根本的信息消失了,想要和他们战斗就必须硬着头皮打正面战。   而正面战中最重要的因素就是能量等级。当你不得不和零级战士比拼能量等级的时候,就能够体会到零级战士为什么这么可怕了。   所以很多人都说,只有零级能够战胜零级。   这句话听上去虽然很武断,但事实就是这样。在一对一的战斗中,低级战士战胜高级战士是司空见惯的事情,像梅尔菲斯这种怪物更是可以跨越两三级的水准杀掉对手。然而一直到现在都还没有人能够凭一己之力战胜过零级的战士;死掉的零级战士已经不少了,但却没有一个是在和低等级的单挑中落败。   零级战士所带来的影响就是建立在这个事实之上,没人能跨越他们的威慑力和压迫感。当他们站在你对立面的时候,你就不得不承受这种无法抗拒的压力。如果你真的惹恼了一个零级,那么就只能祈祷自己永远不会落单吧。   阿努比斯能够以零级战士的身份晋升为战魂,从佣兵世界的角度来说已经超越了三大会长的成就。这种人是你不得不尊敬的存在,只要你当过佣兵,就一定会有这种感受。   他是一个四肢欣长的高个子男人,看肤色应该也是个混血。他身上穿了一套黄金色的全身铠甲,那套铠甲看上去相当轻巧,能够恰到好处的覆盖主人的身体。一根将近两米的金属杖被他别在身后,那根武器的顶端有一个弯起来的鹰头装饰,应该是用来凿击的。   “我是阿努比斯。”他对我说了自己的名字,然后伸出了手。   我看着他,那张脸上没有什么表情,但是我似乎从他的眼睛里读出了一种真诚的味道。   当一个零级战士对你表达善意的时候,我还是老老实实接受比较聪明。   “久仰大名。”我和他握手道。   “别人想怎么做的我不想多说,我只说说自己的想法。”   “洗耳恭听。”   “在外面靠猎杀魔兽度日,对我来说很轻松。但是宫族来了,晚上是很难睡好的。我可以选择在迁徙部队附近徘徊,这样虽然安全得多,可是打猎也要跑很远的路。单纯加入反抗军,又要天天在前线拼命,更累。基于这种情境,我便想来看看你是不是能够给我一个更好的选择。”   阿努比斯很好的表达了他的观点,说话也很有分寸,这让我大生好感。   “如果你加入,可以不用一直在前线打仗,但是要编入我的直属战斗小队,专门负责狙击最高级的里奥雷特。”   “听上去也不是轻松的差事。那么好处是什么呢?”   我伸出了两根手指:“每三周,两个苹果。”   新人类现在的伙食无非就是两大类:常规分发的蛋白棒和独立战士猎来的肉食魔兽。只有最高的指挥层有机会吃到除此之外的第三种食物,所以任何一种果类都足以成为普通阶层的奢侈品。   说到苹果,这还是初邪在很久很久之前任性的结果。那时候还是前线基地的建设期,如果不是她非要弄出个单独的培育室来种苹果,我现在也拿不出这个筹码。   阿努比斯先是愣了一下,随即笑了。他的年龄不算小了,眼角上拧起了一些不易察觉的皱纹。   “这个条件还不错。但你说直属部队是什么意思?”   “直接接受我指挥的部队,应该很好理解吧?”   听了我的话,阿努比斯思索了足足十几秒才重新开口。   “在答复你之前,我有一个问题想问。”   “如果是很私人的问题,我大概不会回答。”我这么说是因为有不少人问过我比较私人的问题,以前我总是难以拒绝,这一次我便把拒绝的话说在了前面。   然而阿努比斯并没有问我私人的问题。   “接下来的要发生的战士中的暴乱你准备怎么处理?”   我一时间没能反应过来,当我确信自己没有听错他的问题之后忍不住皱起了眉头。   “暴乱?你从哪里听说的?”   阿努比斯的表情冷却了下来:“看来你根本没意识到这个问题。”   “我不懂你的意思!”   他摇了摇头:“你们命令每个战士镌刻的自杀性法阵很快就会引发内部的骚乱,连这个结果都没能预见到的话,我觉得自己很难接受你来作为领袖。抱歉了。”   在说完这句话之后,阿努比斯转身离开了,甚至连一点的犹豫都没有。   梅尤盯着我看了几秒,也跟着阿努比斯离开了。   看着阿努比斯和梅尤离去的背影,我一时间觉得还有些恍惚。阿努比斯给我留下的信息非常出乎意料,这是奥索维从来没提到的事情,我也完全没想过相关的问题。   对方一句话就击中了要害,我甚至完全没有周旋和解释的余地。没能和阿努比斯达成约定,这让我感到相当挫败。自己的领导能力受到了质疑,这很难一笑了之。   特别是我意识到阿努比斯的问题并不是空穴来风。当战士们发现所有人都必须镌刻自杀性法阵的时候,很多人会感到恐慌。即便大家都知道自己可能会在战场上战死,但自我牺牲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一个战士可能会有直面死亡的勇气,却不一定会有自我了断的勇气。   当他们藉由这件事情意识到战局严峻性的时候,或许真的会引发骚乱也说不定。毕竟军团里绝大多数的人都不是高级战士,他们在生死线上挣扎的次数远远不足以赐予他们那种程度的勇气。   阿努比斯想要通过了解我的处理手段来了解我的为人,以此决定是不是要将自己纳入我的麾下。然而我让他失望了,我甚至没能洞悉隐藏着的危机。   我只能说,自己本就不是领导万人军团的材料,否则也不会死皮赖脸的拉上奥索维来帮我。   看着我的表情,旁边的卡门嗤嗤的在笑,笑得我浑身不自在。   “怎么了?”我没好气的问。   “那两个家伙根本就是拉不下面子来当别人手下而已,什么借口都能找。”卡门一边笑一边摇头。   依照卡门的性格,她应该不会有这么好心给我找台阶下。我并不了解阿努比斯和梅尤,也不清楚卡门是不是故意想要揶揄他们。不过我既然没有在其他人那里丢掉威信,就没必要自怨自艾。   “你们的决定呢?”我看向了另外三个不相熟的战魂。   “泪滴和杨都是我拉来的,你不用操心。”卡门插嘴道。她一边说一边看着戈兰多尼,看起来唯一还没敲定的就只剩他了。   戈兰多尼摊开双手:“苹果听上去很好吃。”   我笑笑,然后让卫兵带他们去安排住的地方。卡门跟着他们走了,布鲁瑟则留了下来。   四周一下子变得安静了。虽然不远的地方就是军团驻扎的连绵营地,但那已经不会打扰我们了。我们俩相互对视了一会儿,都觉得很感慨。   沉默了那么一会儿,还是我先开了口。   “你那个同伴,火花,怎么样了?”   布鲁瑟用鼻子哼了一声:“看来你还是收到我的邮件了啊,一直也不回复,实在是太差劲了。”   “如果我有消息的话肯定会回复你。可惜的是没有,我也不是喜欢说客套话的人。”   “火花失踪了,到现在我也没找到他,大概是是死了吧。”   布鲁瑟的声音很平静,但是仍然流露出了一丝动摇。看来那个叫火花的年轻战士对他来说并不是能够轻松忘却的同伴。   “你能来找我,我觉得很高兴。”我对他说。   “许久不见,你倒是开朗了很多。你知不知道以前在阿斯特拉公会的时候,大家都在背后叫你'死人脸'呢,哈哈哈!”   我下意识的用手揉了揉自己的面部:“人总得找条路活下去啊……走着走着,就发现什么都变了。”   “幸运的是,一切都在变好。”   “现在这种情形也算是变好么?”我讥笑道。   “就算世界再美好,活在黑暗里的家伙也不会开心;就算世界变成了地狱,能笑出来的人仍然算得上幸福。事情不就是这么简单么?”   “差点忘了,你是个天然的乐观主义者。”   “经历了很多事情,没以前那么乐观了。不过,愁眉苦脸也不是我的风格啊。”   我深以为然。   “既然都成为了新一任的战魂,说明变厉害了啊?有没有兴趣切磋下?”我问。   “啊……和自己的顶头上司切磋?不论胜利还是失败,我都是输家啊,还是饶了我吧。”布鲁瑟笑着摆手。   和布鲁瑟短短的几句聊天,让我心里变得温暖了起来。这是一种真切的感受,老友重逢的感受。没有什么隔阂,就好像时间的跨度并没有在我们两个之间留下痕迹。   然而我却忍不住想起了梅尔菲斯。因为布鲁瑟和我之间的距离感确实很明显。他活在他的世界里,背负着许许多多我不知道的事情;我对他而言也是如此。而梅尔菲斯的命运却一直和我纠缠在一起,那种患难与共的默契大概是谁也无法替代的吧。   ***************   处理完战魂们的事情,我带着布鲁瑟回到了被改造成集体宿舍的会议大厅。本来打好谱想要跟方先生学点东西,结果一直到现在才得了些许空闲。   扫了一圈,没看到方先生的影子,方不凝倒是在旁边坐着。   阿杰他们一伙人聚一起聊天,方不凝和他们年龄相仿,所以对他们说的话题似乎挺感兴趣的。然而因为初来乍到,这姑娘小心翼翼的和其他人保持了距离,做出一副漠不关心的样子,偷偷竖着耳朵去听他们的对话。   阿杰他们也没有人主动去和方不凝搭话。一来是因为不熟,二来也是因为有点排外的意思。   “你爷爷人呢?”我走过去问方不凝。   一年多没见,方不凝出落的越发大方清秀了,这种纯粹的龙族美女现在已经越来越少见了,高级战士中更是寥寥无几。   “爷爷去飞艇顶上散心去了,他说你要有时间就去上面找他。”女孩静静的回答道。   跳脱活泼的小姑娘现在沉稳了很多,这让我有些感慨。   “一路过来,吃了不少苦吧?”我问她。   方不凝嘴唇微动,像是有苦要诉,但是最后却摇了摇头。   “爷爷一直护着我呢,没让我吃什么苦,最多也就是饿两天肚子。可就是看着周围其他人接连不断的惨像,让人心里难受。”   她的声音很平静,那种平静并不是安详,而是成长过程中为自己的心所建造的壁垒。   我点点头,然后向旁边一指:“以后都是自己人了,和他们熟悉熟悉吧。”   我说话的声音很大,是故意说给其他人听的。听到我的话,那群年轻人不约而同的扭过了头。   “阿杰,你跟我走。”我又加了一句。   阿杰露出了一副不明所以的表情,他站起来,回头和其他人对视了一下,然后跟着我出了会议室。   “怎么了?”他跟在我后面,忍不住问。   我带着他向飞艇上面走去:“之前我拜师的时候你也看到了,现在我去上课。方先生只会给我一个人讲,你旁听。”   阿杰在我后面沉默了起来,我也看不到他的表情。不过可以想象,他应该很高兴。   “为什么是我?胖子他们呢?”最后他还是耐不住好奇心,问了更多的问题。   “有些东西,心性不到是不该听的,我觉得你有这个资格了。其他人,你可以和他们分享你的体会,那就是另一回事了。”   “我该和他们讲么?”   “你自己来决定。”   阿杰是这群年轻人里成长最快的。自从打完了和影族的战争,阿杰的为人处世就沉稳了很多,做事说话都会深思熟虑了。另一方面,对力量的向往也没有让他迷失;恰恰相反,他对力量的追求正是出于他对同伴的珍视。   他大概和苏裳在一起了。从我与苏裳的那次拥抱之后,苏裳似乎进一步敞开了心防。刚刚来到军团的时候我在无意中看到两个人在一个无人的角落里拥抱在一起。现在,他们两个已经分享起了同一个休息隔间,举止之间也更为亲密了。   女人是一个男人最好的课堂,在这一点上,我看好苏裳,所以也看好阿杰。   我们两个一直走到最上面。方先生正站在那里,打着一套拳法。   很慢很慢的一套动作,那是我完全认不出来的拳法。没有凛冽的杀气,也并不刚硬。方先生的动作柔然而顺滑,就像是编织着绸缎的织工。   那并不是用来战斗的拳法。并不是因为它太慢,而是因为花哨的动作过多。很好看,但并不实用,更偏向舞蹈的性质。   我静静的站在一边,等着方先生打完这套拳。阿杰站在我斜后方,神态恭敬。   大概五分钟后,方先生收势,然后走了过来。   “师父,上课吧?”我笑着问。   方先生将视线挪向了一边的阿杰,阿杰连忙低头,对他鞠了一躬。   “他是来旁听的,您就当没他。”我解释道。   方先生没有纠缠阿杰的存在,他干脆的指了指我腰间的神宫,然后将放在不远处地面上的剑拾了起来。   看来一上来就是考试了。我将神宫握在了手里,激动的有些微微发抖。   经历了和镜厌的对决,又和梅尔菲斯打了一场,我对剑技的理解已经跨越到了一个我曾经不敢想象的地步。而现在,正是弄明白我自这个人己剑技水平究竟到了什么地步的好机会;同样的,我也非常想要给方先生展示一下自己的成果。   方先生的剑是反抗军制式的单手长剑,对他来说武器似乎并不重要。   “9级能量限定。”方先生对我说。   这还是第一次和方先生使用能量交手。   我努力让自己保持冷静,然后提升了能量。握紧了手中的刀,我向着方先生冲了过去。   方先生在我加速的时候突然改变了拿剑的姿势。他将剑尖直指地面,双手倒提剑柄,身体弓起前探。当我冲到他面前挥刀下劈的时候,他已经朝地面倾斜了下去,以一个惊人的角度将整个身体躲在了自己剑刃的后面。   我的攻击力道瞬间被他倾斜的剑身卸掉。而当神宫即将和他防御的剑身脱离的时候,方先生用膝盖抵住自己的剑身,然后像杠杆一样猛地一翘。   神宫直接就被弹开了,而我为了控制自己的武器,立刻就脱离了方先生的身周。   我完全被方先生的动作折服了。要知道我的攻击动作非常快,而且还是经过能量加速的,方先生所施展出的这种程精密攻击绝对不是几年就能练就的,甚至可以说是神乎其技。   但这并不足以让我认输,因为我的变招也并不慢。   当我上半身已经开始远离的时候,我用脚横扫直击方先生的剑背。   这是一个极其大胆的动作。如果方先生能够预判到我的动作而拧转剑身九十度的话,我就会直接踢到刀刃上。可是我敢赌,因为方先生自己的膝盖这个时候也正抵在另一侧。   一击之下,我的身体加速脱离了战圈。就在我团身准备重新攻过去之前,五发能量弹正中我的防护罩。   这几枚能量弹攻击力不强,却莫名其妙的让我胸口一闷。   我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但是这种未知的感觉让我的危机感大增。   果然,当我回过神来的时候已经丢失了方先生的位置。他移动的极快,却没有留下明显的能量加速痕迹。   没有杀气。我立刻就回想起了上次和方先生交手的情形。他故意牵动我的刀意,然后在最后时刻收回杀气,导致我的攻击落空。这一次我不可能再犯同样的错误。   神宫的轨迹如有神助,向后一卷,紧紧的贴住了我的右侧颈部。下一秒,利刃就隔着神宫划过了我的脖子。   能量碰撞所产生的嗡鸣震得我右耳发麻。方先生完全没有留手,那是足以置我于死命的杀招。如果我刚才的动作慢了一步,现在我已经死了。   而也正是这种生死边缘的战斗,才能够激发出我最大的潜力。因为我一直都是在和敌人以命相搏,这种战斗才是属于我的战斗。   我将神宫猛地一甩,在方先生试图脱离我反击范围的时候恰好切中他侧肋的防护罩。   而在同一时间,又是两枚不算太强的能量弹炸在了我身上。胸口又是一闷,原本流畅的攻击也微微凝滞了那么一下。   神宫划破了方先生的护罩,似乎还蹭到了他的衣襟,但终究没能给他造成伤害。   我趁胜追击,在还没丢失方先生身影的这个机会之下连续对他斩了过去。   方先生只接了我第一刀,然后神宫就再也没能砍中任何东西。我的挥刀动作已经非常快了,虽然和对战镜厌的时候没法相比,但也远远超出了我的平常水平。   而方先生单凭身体的运动,以极小的角度躲闪了我的攻击。与此同时,他也在攻击我,可是他的攻击威胁性却很低,我也凭借身体的运动将他的攻击全都躲了过去。   斩到第九刀的时候,攻击依旧一无所获,我只得变招。   我刚刚起了变招念头的时候,就看到方先生向我欺了过来,我心中一紧,立刻将自己的能量护罩爆了开来。